第 15 章(2 / 2)

今日朝京打马格,明日推牌九,各式各样芫娘听过的没听过的,他皆是信手拈来。

陆怀熠有的是打发时光的玩乐法子,芫娘只借个陪他玩乐的由头,便能每日都学上几字半句。

反正陆怀熠赢走的钱,本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随着学会的字越来越多,她才了解到这香海以外的天地,她知道,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很多很多的东西要学。

芫娘心下虽对这些东西满是抵触,可识书认字的机会实在难得,她便也只能按下不表。

只是每日的闲散时光除过打听玉环的下落,她都会拿来仔细习字。

就算没有纸张笔墨,那么碗中的清水,地上的树枝,路边的石子,这些都未尝不可。

芫娘每天清理完锅台柴灶,都能蘸着灶灰在锅台上再描几个字。

这日的几个字还没描完,就见远萝楼里的小丫头捎了一串铜钱来,说红芍那头晚上要装一整盒带封子的沙枣酥。

芫娘不禁疑惑:“这花酥费钱,往常都不做的,可说是要送给什么人吃的?”

小清倌人挠挠头:“好像说是拿给狗春儿哥的。”

芫娘听得愣了愣。

红芍往常在远萝楼里就跟狗春不对付,更不必说如今狗春还跟翠翠生了龃龉,不管怎么说,红芍也不似是给狗春送东西的人。

酥糕做起来不是轻省工夫。

更何况沙枣树大都生在沙漠边缘地带,往常多靠南北往来的商人贩带,称得上是可遇不可求,这沙枣酥不是好做的点心。可如今红芍不仅要送,还要套上大红的封子,俨然是分外重视,这其中定然另有原由。

芫娘随即应下事,把人遣了回去,着手准备起来。

不同于红枣的甜香,沙枣的滋味要酸上许多,可沙枣带着其他任何枣类都没有的特殊芬芳和沙软口感,只要去皮去核,调和蜂蜜做成沙枣面馅料,在这香海便是独一份的滋味。

她挑少许猪油揉进面里,一遍又一遍得擀开折叠,最终面和油彻底交融,层层叠叠摞在一起,才能用来包住团好的馅料。

眼见得大功告成,芫娘却又觉得少些什么。思来想去,狗春儿是远萝楼里头的大茶壶,往常少不得进进出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方酥大同小异,饶是馅料再稀罕,被酥皮一裹,瞧不出什么与众不同来,他怕是也不稀罕了。

芫娘思前想后,很快眼前一亮,随即蘸上红曲,在点心上描了“福”,“禄”,“寿”,“喜”之类的字样,平平无奇的点心便登时变得讨喜起来。

谁都想讲彩头,狗春儿自然也一样。

远萝楼里头的大茶壶们即便不识字,可这添彩头的图案却不会不认识。点心盒加了红封,又加上了福禄寿喜的彩头,狗春儿绝不会不喜欢。

生胚被送进烤炉,只在旺火和高温的催动下,叠在酥皮之间的油脂这才终于登上最浓墨重彩的舞台,一层层酥皮彻底绽开,香味自也随之争先恐后的涌出。

芫娘一早就找好了点心匣子,将点心晾好装进去,贴上体面的红封子,才算是能拿去给红芍交差。

她提着点心匣子从远萝楼的小门里头进去。

时辰已然到了午后,楼里来往着三两人群,芫娘方敲开红芍的门,便见翠翠她们几个人都在。

红芍俨然是有些意料之外:“芫娘?等着过了黄昏,我叫人去找你拿不就是了?你怎么还自个儿跑一趟?”

“如何,这几日找没找到玉环?”

芫娘闻言,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这几日我将城里头的当铺都打听遍了,一点玉环的下落也没有。”她说着将点心匣子拎给红芍,“红芍姐姐,你们呢?可在赌坊里头打听见过我那玉环的下落?”

红芍这才轻叹:“县里头满共也没几个赌坊,这几日我们也都寻过,可说来也怪了,除过上次姜禄在鸿运坊里头亮过物件,如今别说是玉环,就连姜禄也不见踪影,不知道最近往哪里去了。”

“芫娘,你再容我们几日。”

“如今等我们再到旁处找到姜禄,八成也就有玉环的下落了。”

红芍说着接过了芫娘手里头的匣子:“我先去送点心,去去就来。”

芫娘点点头,目送着红芍合门而出,这才回眸瞧向旁的几个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可见大家愁眉苦脸地围坐在屋子里头,一个个皆是唉声叹气的,便总觉得氛围怪怪的。

芫娘不由得轻轻皱眉,顺势朝大家仔细打量过去。

可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她才赫然看清,桌上竟搁着条挽了结的白绫。

芫娘顿时滞住:“你们这是……”

至此,翠翠终于伏下身嗡嗡嘤嘤地哭起来。

“他们如今是不想叫我活了。”

“当初没进远萝楼的时候,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如今与其叫她们这么钝刀子割肉,倒不如干干净净走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