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的,北武了解到的形势比他们知道的更严峻,这才开始几个月,光流氓罪就已经处死了上千人,县法院都能直接判死刑,根本不用经过省中院和高院,上诉期只有三天,迄今还没有上诉成功的。
北武让赵彦鸿想法子把南红送去美国,他会安顿好她。汕头的方老板提议让南红一家五口全部去香港,还能帮他打理香港的生意。
“好。”顾东文垂眸,大恩不言谢,他放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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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生今年的生日过得悄无声息,他和斯江刚开始每天都会看很多报纸,一有空就打电话写信为南红申诉,但一天天过去,南红始终没能出来。斯江日益沉默,成绩也掉下来不少,班主任和方树人找她谈了几次话,也没什么改善。
斯江胸腔里烧着一把火,年幼的时候她常听外婆和舅舅私下闲话,再荒谬的事他们也只是淡淡的惋惜,惋惜那些挺不过去逝去的生命,包括方老师家的事,她每每都不免为之落泪,但再悲惨的世界和她始终隔着玻璃罩,没有切肤之痛,这次被社会的大棒砸在当头后,斯江才意识到以往的自己不过是不识愁滋味的惨绿少年。她担忧大姨娘,也担心外婆。周善让几乎隔几天就要打电话回来,但严打的风暴越来越迅猛,所有宽解安慰的话都轻如鸿毛。
圣诞节前,对玉佛寺静安寺的菩萨已经失望的顾阿婆跟着朱家阿奶去了衡山路的国际礼拜堂,不少老太太都陪着她一起祈祷。第二天夜里见南红突然被善礼和顾东文带了回来,顾阿婆呆了呆,立刻跑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十字架,跪到踏板上哭着喊谢谢耶稣,谢完耶稣又跑出去抽了南红好几下,边哭边笑边骂:“老早就叫你不要出风头,不要跳什么舞,你不听,你看看你!你就要好看就要好看,女人好看命就苦,说了几百遍你都不听!”
斯江喜极而泣,抱着外婆和姨娘大哭起来。景生红着眼圈默然不语,看了看顾东文,下楼去烧开水,把老浴桶搬到顾阿婆床后,等加满了热水,再下楼去煮了三碗阳春面,卧了六只荷包蛋。
顾南红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颧骨都突了出来,默默进去洗完头洗完澡,穿着顾阿婆的老棉袄到客堂间里吃面,她洗得太久,面已经坨了,景生说去重下一碗,南红笑着摇头,狼吞虎咽地吃完,连汤都喝得精光才推开碗问斯江:“囡囡,姨娘上次是不是有个小包落在家里?你看到过伐?”
斯江赶紧从五斗橱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她。
南红吸了口气,垂眸打开坤包,拿出摔裂了的小镜子扑粉描眉刷画眼线,她手抖得厉害,眼线很快晕成一团污糟糟的黑灰色,西窗外的路灯坏了,明一下暗一下的,偶尔噼啪炸响一声。屋里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她化妆,没人作声。
口红溢了一些出来,南红翘起无名指去擦,擦了一下,两下,死死掐在了唇角边停了几秒,艳红的嘴唇上下互抿了一下,左右照了照:“好像是瘦掉了。”
顾阿婆猛地捂住了脸,肩膀不停抽动,斯江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陈东海一家子还住在七十四弄伐?”南红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