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脚下黑影凝结成羽翼,那黑翼先前被缚魔锁所伤,双翼骨骼断成数节,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细心地将黑翼被折断的骨接上,滴入鲜血令它复原。
这一对翼在他手下不停颤抖,又抖落一大堆羽毛,羽毛落地散做缥缈的魔息隐没,他用魔息催生的羽毛还没有它抖掉的快。
薛沉景紧皱着眉,抬手扇了它一巴掌,自己也疼地嘶声,斥责道:“别抖了,再抖你就要秃了,要是飞不起来我就把你揉碎了喂给其他魔吃。”
翼下发出一声可怜巴巴的鸟啼,抖得更加厉害。薛沉景哼了声,不耐烦道:“我知道你疼,难道我就不疼吗?”
他很怕疼,连带着与他共生的魔也特别怕疼。除了骨魔,骨魔没有痛感,浑身骨头就算断成渣,也不会感觉到疼,所以薛沉景格外喜欢使用它。
偏偏那家伙没什么用处,一身骨头,飞不起来。
薛沉景很费了一些工夫才将这双翼断裂的骨接好,魔息从他身上溢出去,黑影化作一片片纤长的翎羽覆盖在黑翼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下额头上被疼出的汗,躺上羽翼,命令道:“走,去望野。”
黑翼带着他振翅而起,往深渊之上冲去。
薛沉景从深渊里出来,望了一眼辽阔的天幕,今夜又是一个月圆夜,晴朗的夜空中圆月高悬,洒下雪霜一般的银辉。
若是在海上,熄灭了一切灯火,只余月光照在灵岛,那一座孤峰上垂挂的瀑布便如银河洗练,从九天悬落,飞溅的水花如粒粒明珠,是灵岛之上最美的夜景。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被毁掉,外围岛上还活着的正道修士应该不剩多少,构不成什么威胁,有阿意在,应当是没有被毁掉的吧?希望她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夜景。
海上灵岛。
虞意从入定中醒来,总算将自己的境界稳住,她走出木楼,看了一眼海上映照的圆月,这个地方的景色美得堪比世外桃源,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魔花了几辈子打造的地方。
她踩上树枝之间门连接的藤桥,从木楼上纵身飞下,落到底下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那树干被削成了一座平台,正是停靠帝屋车辇的地方。
鹤师兄看见她的身影,立即收拢翅膀往这里飞来,落到她身边,急促地叫了两声,询问她是不是要去找薛沉景,抖开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往自己背上拉。
看来在她闭关构建剑境,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门,关系进展很大。
虞意摸一摸它的脑袋,回道:“从这里回陆地,要跨越一片海上风暴区,我们还是坐车比较好。”
鹤师兄回头看向车辇,想到那只凶神恶煞的九头鸟,便觉害怕。它连平日都绕着车辇上九头鸟的图腾走,不敢靠得太近。
九头鸟的图腾铭刻在整个帝屋车辇外,神木呈深红色,其上的刻纹线条则随着九头鸟的羽毛颜色变化,它身上羽毛颜色颇多,九头颜色也各不相同,很是华丽,以至于这车辇上的图腾在
月光照耀下,也闪动着斑斓华彩。
虞意围着车辇转了一圈,在车身各处都敲了敲,想要唤醒九头鸟。
车身图腾轻轻一荡,光华如水波荡漾。九头鸟贴附在车辇上的脑袋扭过来,看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显然并不买她的账。
虞意对着它的鸟头,又敲了敲,说道:“你的主人现在处境恐怕不太好,要是死了,你应该也会消失吧?”
九头鸟闻言,重又睁开眼睛,九只脑袋都从车身壁上抬起来,睁开拳头大的眼睛盯着她。从它们凶戾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并不想受她差遣。
虞意迎着它们的注视,没工夫跟它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手心里窜出一丛剑火,火焰炙热发白,单是这小小一朵便烧灼得周遭湿润的空气都沸腾起来,冒出滋滋的雾气。
火舌随着她指尖的方向,威胁地悬在车辇一寸远处。
虞意勾唇浅笑了一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九头鸟的图腾被火光烫得尖叫,车身刻纹大亮,与它羽毛同色的华彩流光从车辇上冲出,落地后化作九头妖鸟,双翼大展,九只脑袋一起垂下来,张开尖利的喙,同时朝虞意大吼。
虞意抬起头,看着那庞大的鸟影罩在自己头上,肉眼可见的声波从鸟嘴里荡出,袭至身前。
她衣袖飞扬,周身剑光乍然而起,将奔涌至身前的音浪劈开。她仰头盯着当中的那只鸟头,目光与它金色的眼相对,一步都没有后退。
虞意手心的剑火更亮,宛如一朵绽放开的红莲业火,中心灼红,焰边炽热到发白,周遭空气中的水汽都被蒸发,火气舔上九头鸟的羽毛,令它恐惧。
虞意面色平静,乌黑的眼睛映照着九头鸟影,说道:“乖,带我去找他。”
九头鸟爪子收紧,挠得地面咯咯作响,尖锐的指甲陷进树身,抓出几道深深的裂纹。一只鸟头终于低垂下来,做出俯拜的姿态,其他几只鸟头便也跟着俯下。
唯有一只蓝羽的鸟头显然是个犟种,并不愿就这么轻易拜服,被其他鸟头拖拽着俯首时,忽然尖唳一声,张开鸟喙,朝她啄来。
它口中喷出一股浓烟,瞬间门笼罩住虞意站立的地方,那烟气所沾染之处,立时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鹤师兄大惊失色,急忙从另一枝树杈上冲过来,张开翅膀,拼命扇动,想要将笼罩在平台上的那一团烟气扇开。但浓烟散开之后却不见虞意身影。
蓝羽鸟头疑惑地啾声,正欲仰头寻找,却见一道影子忽而从上坠来,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直接将它踩进地面蚀出的大坑里。
青竹剑锋利的剑刃压在它脖子上,流窜的电与火将它头上漂亮的蓝羽全部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