疝,粗略来说就是移位,每个器官都有自己的位置,一旦移动到不该去的地方就是大问题。
其他组织移一下,如胸疝,腹疝,地球上这些普遍进化了几亿年的生物中,还是有些生命力旺盛的个体可以勉强扛一扛,脑疝就是真要命了,即使放在21世纪也是最危险的状况。
王彩莲受伤是在五天前,今天检查时出现脑疝,也就是说她的脑血肿、颅内高压是这几天发展的,并非最要命的急性,但放现代也够医生救完人后发篇论文了。
秦追在21世纪救活过脑疝患者,但在20世纪初,碰到这类患者,他没有丝毫把握!
“情况紧急,先给她滴甘露醇,现在开始争分夺秒。”
少年打开自己的药箱,掏出他在雷士德医院找马克院长买来的甘露醇,知道王彩莲是脑部被重击导致昏迷后,他就把这个备上了。
感谢法国的普鲁斯特在1806年从糖枫的汁液中提取出甘露醇,这是一种升高血液渗透压的药物,用途广泛,利尿、脱水、缓泻,对于脑水肿、颅内压增高有效。
秦追弄来架子,让五福把药瓶挂上去,亲自将针插进王彩莲的静脉,如今这年头的注射器针头比后世给牲畜打针的兽医针头还粗,但也不管了,王彩莲这症状拖不得,把药滴上再说。
“五福,你和芍姐去找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喷碘伏消毒,准备手术台。”
王彩莲的父母、两个儿L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就看到秦追对他们
() 说:“和我出来,聊一下患者病情和救治方式。”
病人都这样了,直接进术前谈话阶段吧。
王盏焦急道:“不是争分夺秒吗?大夫,您直接救我娘就行了。”
秦追坚定道:“必须和你们聊,不然我怕你们打我,打也就打了,但你们在我救人时过来打我容易连累患者当场死亡,而且她这个情况不是一定能救得回来的,我动手,她有两到三成的概率活,但我不能保证活下来后,她能恢复到正常水平,我不动手,她绝对会死。”
根据他丰富的被医闹经验,不搞术前谈话,术后出事的概率接近百分之百。
王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秦追掏出手术同意书:“我一边说你们一边看吧,患者是硬膜外血肿,已经有脑疝了,她脑子里的血肿厚度有多大我不能确定,移位也不能确定,因为这些都要开颅才能知道,开颅以后,如果血肿厚度和移位不严重,那我就救,严重到神仙难救的话,我也只能关颅。”
王父看着手术同意书上一排手术风险,也软在地上。
王盏年轻,还能撑着:“您、您要开我娘的脑袋?”
秦追掏出怀表递给少年:“很明显她无法自己吸收脑内血肿,我只能开颅帮她清除了,现在给你们时间思考,指针走到五,请你们告诉我决定,时间到了以后我就要知道我是提箱子走人,还是去给王彩莲备皮。”
“你们最好尽快给我答案,因为我不确定她的脑血肿到底发生了多久,脑疝多久,时间一长,她那个脑子被颅内高压挤着会挤坏的。”
他回去看着王彩莲,开始记录她的心跳、血压,患者底子不错,到底是唱小生的,身上有明显的锻炼痕迹,但就算她扛过了手术,也不能完全避免脑膜炎、脑脓肿的风险。
对于医生来说,救人就是他们陪患者一起渡劫,劫难过后是取得真经,还是被打入无间地狱,谁也不知道。
王家父母一直哭着,根本没法有效思考和商议,王盏和弟弟对视着,一起去找芍姐商议。
等时间到了,秦追出来:“想好了吗?”
王父起身:“等等,大夫,容我们再思量一阵,此事太大了,我还要让彩莲的男人过来。”
秦追叹气,对五福道:“收拾东西走人吧,脑疝都出来了还拖,每多拖10秒,病人没救的概率就多一分,让他们犹豫下去,就算开颅病人也没救了,我不想留在这里背一条人命。”
王母颤巍巍的:“你这般如何是医家所为?一点慈心济世的模样都没有。”
秦追轻笑一声:“我亲爹慈心济世,后来被不讲理的病人毒|死了。”
王盏知道祖母伤心,没有理智,便示意弟弟去安抚祖母,冲到秦追面前哀求道:“大夫,求您救救我娘,这手术我们做。”
秦追再次询问:“确定要做?我说过了,就算开颅,也不保证她一定能活,就算活了,术后也可能感染、难以恢复正常,能接受手术风险的话,就全家签字摁手印。”
王盏坚定道:“确定做,我娘没别的活路了,她千辛万苦生养了我们两个,但凡有一丝希望救她,我们都不能放过。”
这种信誓旦旦的人秦追也见得多了,但愿他们是真的这么想,而不是决定术后讹医生就好。
秦追用碘伏擦了擦手,去给患者备皮前,悄悄对芍姐说:“你先去把牛车牵到院子门口,情况不对我们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