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灯当然是我做的,”鬼主反问道,“不然随筝仙君以为,枫灯会是谁做的?”
时无筝眼皮跳了跳:“你认真?”
他的语气里藏不住急切。
鬼主语气笃定:“当然,你可以和祁忘确认。”
“为何这些枫灯和忘儿给我的…”时无筝拧着眉喃喃道。
鬼主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巧合吧?又或许是我看了祁忘做的枫灯,学了他的款式。”
时无筝沉默一瞬:“你故意的,为何?”
鬼主并没有否认:“随筝仙君,我这样做的目的,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不过在弄清楚一件事之前,我不会有太大的举动。”鬼主的笑里藏着几分得意。
时无筝怔愣了片刻,终于拿出那张一直被他小心保管的信笺,他冷着脸将信笺递给鬼主:“这个,还给你吧。”
是先前鬼主让客栈伙计转交给时无筝的信笺,上边留了话,让时无筝代替他将客房里的三百六十五盏枫灯送给祁忘。
可以说,这是鬼主送枫灯给池惑的“证据”,时无筝并没有将其销毁。
鬼主并没有接时无筝递来的信笺:“既然你还留着,那就由你来亲自交给自己的小徒弟吧。”
鬼主说到做到,整件事情的解释权都交到时无筝手里。
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更有意思。
“今夜这顿茶,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随筝仙君,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鬼主道。
时无筝动作微顿:“你问。”
鬼主:“你没有将枫灯转送到祁忘手中,是因为误会枫灯是他做的,对吗?”
“他将枫灯送与我,你以为我想借你的手,将礼物给退还回去,他会因此伤心。”
“嗯。”时无筝答得简略,声音也不甚笃定。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吗?”鬼主话里藏话。
时无筝敛着眼皮,不语。
鬼主已经有底了,笑:“既然随筝仙君不想聊这个,那就算了。”
时无筝:“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同忘儿解释说明。”
鬼主将最后一口茶饮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
这一边,池惑趁鬼主和时无筝喝茶聊天,赶紧带着萧过离开听石院,一路朝冬隐峰方向行去。
傍晚时好不容易停歇的雪,又陆陆续续落了下来,山野因此变得明亮。
萧过跟在池惑身后,似乎为了打发路途的乏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小师弟说话:“话说,倒是多亏了池道友突然提起要与师尊喝茶,不然我们都不方便出来了。”
池惑点头:“是池道友想得周全,如果被师尊撞见的话,解释起来很麻烦。”
萧过微微一愣:“…想得周全?”
“你的意思难道是…池道友是故意找师尊喝茶,好方便我们趁机出来?!”
池惑坦然道:
“是啊,不然呢?”
“……”萧过瞬间瞪大了眼睛,面上明显急了,他忙拽住池惑的衣角问:“不是我说…为什么池郁要帮着做这些,难道池郁也知道我心魔发作的事情了?!”
池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我告诉他了。”
他并不打算对萧过隐瞒这件事情。
说完,他甩开萧过的手继续往前走:“师兄,安静些,别惊扰了那些睡着的山禽异兽。”
萧过整个人瞬间僵住:“你这……”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再度跟上池惑的步伐,没说完的话也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萧过板着面孔,神情并不好看,一副非常不爽但又强忍着不敢发作的模样。
池惑:“信我,池郁信得过的。”
萧过低低哼了声,不甚乐意地嘀咕说:“我现在上了你的贼船,也不得不信你。”
闻言,池惑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理。”
萧过噎了噎:“你这人……”
“小师弟,你给我引荐的这个朋友,可靠吗?”好不容易闭嘴了片刻后,萧过又惴惴不安问道。
“可靠,”池惑淡淡扫了他一眼,“你都在贼船上了,瞎担心也没用不是?”
他故意用萧过先前的话去呛对方。
“……我谢谢你啊小师弟。”萧过被呛得无可作答,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
池惑无所谓地笑了:“同门师兄弟的,不客气。”
萧过:“……”
前往冬隐峰的路多是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沿着陡峭山峰穿越雪野,周遭静悄悄的,只有冬鸟夜啼、落雪压断枯枝的声音。
眼见山路越走越窄,积满落雪的石道直延伸向枯林深处,周遭越发荒芜隐蔽。
萧过疑惑地看了眼走在前边的小师弟,他似乎对前往冬隐峰的路非常熟悉,就好像曾在此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小师弟,以前你在长昆山待过吗?”萧过好奇问道。
池惑迟疑了一瞬,才点头道:“老早以前的事情了。”
“咦,没想到你和长昆山还有这份交情。”萧过嘴上嘟哝了一句,心里想着这不太对劲……
不仅不对劲,自从前几日在扶水城洞穴里,小师弟帮他暂时压下心魔一事,他就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小师弟不简单,身上疑点重重,所言所行已经彻底刷新了他对其的认知。
后半程路,无论萧过怎么嘟哝,池惑都懒得与他搭话了,他不喜欢咋呼的人。
萧过自觉无趣,也闭口不言。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两人穿越山野雪林来到冬隐峰。
此间与别处不同,除了层层叠叠的白色山峦和一望无际的枯林外,冬隐峰遍布了数百个灵泉汤池,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山野,潺潺水响不绝于耳。
和记忆里的冬隐峰一样,池惑想。
此时刚好丑时,秦南珂已经孤身一人等在山路尽头,白雾笼罩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