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2)

少年冷冷地俯视着她。

言语里的森冷恶意几乎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

夏连翘不由怔怔地倒退半步,却不是被这言语里的偏执与恶意所摄,反而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她完全没有被威胁到嘛。

按理来说凌守夷这一番恶意的言论会吓到她,但不知道是她太过自恋还是什么,总让她听出来了点儿虚张声势的味道。

如果是由她来放狠话,至少也是将对方刀剑加身,屠割刳腹,而不是咒自己……

她是不是该给个反应……

不忍心让他话砸在地上,她“啊……哦……哦……”了两声,只是因为言辞无措,倒显得分外冥顽不灵,知错不改,干巴巴的。

少年面色霎时黑如锅底:“夏连翘……你!”

她认真纠正,抬起一双清凌凌的杏子眼将他望着:“你若真恨我,此时便不该对我说这么多,我说对吗?”

凌守夷浑身一僵。少年阖眸,又睁开眼,吐字又快又冷:“你非要自取其辱吗?”

夏连翘闻言怔了怔,不自觉地往前踏出一步,“小凌……对不起……我……”

“别碰我。”凌守夷深吸一口气,冷冷推开她的手,径自越过她走远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凌守夷在将她带回渡霄殿之后,便浑似忘记了她这个人。

那一对青年男女给她安排了住处,这二人中的女修性格活泼一些自道姓叶,叫叶依棠,另一个男修名唤周玉文。

叶依棠与周玉文这师兄妹二人,初时待她十分客气疏离。

夏连翘很想打探一些李琅嬛的消息,便有意无意吐露出自己是李琅嬛下界的好友,叶依棠这才愣了愣,对她态度显而易见的亲近了不少。

问及李琅嬛的下落,叶依棠也十分为难。

“我只知晓大师姐被关押在悔过崖下,以待会审,师尊并不让我们去探望。”

凌守夷回转仙门之后忙于述职,便是叶依棠这些时日也没见过他的踪迹。

仙君素来不近人情,容貌分明是仙门最美,但一心大道,更是从未和哪个女仙走得相近一点。

夏连翘算是凌守夷身边唯一一个异性,叶依棠也敏锐地觉察到了点儿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

她虽好奇夏连翘的身份,却也老实恪守着本分,谨遵着弟子的规矩,并不敢随意窥探。

凌守夷不愿再见她,夏连翘也无可奈何。

好在李琅嬛一案会审前的调查准备与扯皮工作耗时甚久,距离李琅嬛被判以极刑,白济安杀上天门还有一段时日。

也仅有这一段时日。

她必须争取这一段时日尽快取得凌守夷的信任,带他去寻回柔姬失落的那封密信。

想来凌守夷这几日来也是忙于此,而分身乏术。

左右无事可干,夏连翘翻出纸笔,一点点努力捋清楚自己的思绪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是,纵使她们与凌守夷针锋相对,两败俱伤,回到仙门之后,凌守夷似乎还在竭力李琅嬛争取减刑,甚至并未将曲沧风供出。

这也是她从叶依棠那儿打探到的消息。曲沧风这几日频频现身人前,气色也还算好。

夏连翘很快想通,这一步棋,曲沧风其实远不至满盘皆输。

至少站在飞升派的立场上,凌守夷如今伤重未愈,战力大减,很难再作为世家派的助力上场。

众所周知,仙人无诏不得擅自下界。

虽说可以借助分身在下界走动,但这仅仅局限于诸如凌守夷这般出生世家,又地位崇高的仙人。

至于那些出身凡人界的飞升派弟子,仙门名义上为了“避嫌”,基本不准许他们在下界布置分身。

原著中的曲沧风是在暗地里留下一抹神识相助白济安重回仙门。

夏连翘运笔如飞,沉下心思。

如今台面下的各方势力都准备拿李琅嬛一案作筏子,按照原著剧情推算的话,它们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纷纷运作起来。

仙门内战,一触即发。

老白在飞升派的帮助下,现今或许正在进行重返仙途的紧急特训。

这些她暂时不必担心。

她如今面临的问题在于,如何在内战中保全凌守夷、琅嬛和老白三人的性命。

还有柔姬的秘信与天帝……

她真的能做到吗?

她如今身处渡霄殿内,虽说凌守夷并未彻底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她可走动的范围还是太小,信息来源基本来自于对叶依棠和周玉文二人的旁敲侧击。

想要取信凌守夷的话,她总得见上凌守夷一面吧。

见也不能见,如何破冰?

可不管她如何委婉地向叶周二人释放出想见凌守夷一面的要求,叶周二人也俱都是爱莫能助。

“师尊这些时日也鲜少待在渡霄殿内。”

面对夏连翘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请求,叶依棠也只是歉疚地摇摇头。

值此风雨飘摇,局势动荡的多事之秋,她反倒被迫咸鱼起来。好在夏连翘一贯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实在无事可干,她便卯足了劲儿努力修炼,尽量多从叶周二人身上打探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从仙门的地图,再到人事构成,战力分布,免得到时候真打起来抓瞎。

几天下来,她与二人的关系倒是一路突飞猛进。许是自小打在仙门之故,不管是叶依棠还是周玉文都对她口中的凡人界十分好奇。

闲来无事的时候,夏连翘还会尽量多在渡霄殿内走动几趟,以期碰撞个大运与凌守夷撞个正着。

时间一长,凌守夷没撞见,反倒是让她糊里糊涂撞入了个无人居住的侧殿。

凌守夷将她带回渡霄殿后从不管她,其他人摸不清他的态度,素日里也不敢拦她。她得以在他的洞府内四下游晃,直入无人之境。

偌大的渡霄殿内,不论主殿还是配殿,

走的都是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四下凿冰积玉,冷冷清清如重重雪洞。

行走在游廊中时,夏连翘常常会不自觉地想到幼年的凌守夷。

那个冷傲倔强的小少年,当初是不是也如游魂一般,一个人独居在这幽深寥廓到有些过分凄清的洞府之中呢?

无人时,西下传来的寂静的足音让她感到一阵恍惚和胆寒。

眼下这间侧殿亦是如此。

它看上去早已荒废多时,但个中陈设也依然干净整洁。

说是陈设,其实也不过一桌一椅,一张书架,一张玉床,一个蒲团。

桌角一盏纸灯似乎已经很久未被人点燃过。

她走到案前,随手拾起桌上的一刀纸。

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凌守夷的字迹。

更准确地说,是他幼时的字迹。字迹还有些稚嫩、板正,但已初具风骨,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