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像他们当年从大理一别之后再重逢在浮光寺那灯火跳跃的那晚一样,带着泪光回答她,"不太好,一潭死水。"
她一愣,明白过来,眯着眼带着泪开始笑起来,酒窝荡漾开来, "真巧,我也是,一滩死水。""所以你看,我们是不是很般配。"这次,这句话,轮到他说了。
她抿着嘴,耸了耸肩, "那你,有未婚妻吗?"
他笑笑,这仇她记了这么多年。于是他牵过她的手, "没有。"“那你以后会有吗?”她直直地看着他。
他往前一步,伸手拦过她的腰,轻轻一带,她就被迫贴上去了,他的鼻尖有意无意地碰到她,带着久违的熟悉的笑意,看着她, "应该会有了。"
她明白他这眼神里的意思,笑着甩开他,"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沈方易,这些年,你要怎么补偿我。"
她要走,沈方易手上用了力道,拉她回来,拥她入怀: "搭上一辈子的补偿你,好不好?"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这种涉及到“一辈子”有关于一生的这样的承诺,她从来都没有从沈方易的嘴中听到过。
这些年来,他逐渐扫除那些阴霾,应该吃了不少苦吧,墙倒众人推的感受应该不好吧。站在高楼崩塌砸死的人身上吸血的蚂黄应该层出不穷吧。
可他依旧时隔多年能站在她的面前,跟从前一样,眉眼依旧,即便沧海桑田,时光已过,他们依旧是跨越山海地相见了。
她望着他那对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日夜出现的眼,出神地想,她终于能做到,这一
辈子,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了。
大
那天的大雪里,他带她去他落脚的地方。一个不大的中式小宅园,是他半年前买的。
当年能赔的都赔了,沈家父母在他的安排下出了国,只有他一个人,守着那限制出境的结局,在这潭泥水里再找翻身之日。
"沈方易,你为什么不跟温乐芷结婚呢?”陈粥一直不明白, “那不是更好的出路吗?至少这些年,你一定不会受那样的苦。"
“那样做,我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往后我要是真的还能有再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他说他真怕没有那一天。
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再给她任何一个消息。
“可是你做到了。”陈粥站在灰白的的门榻前面, "所以尘洲这个牌子,是你的对吗?"他撑伞站在大雪里,与她并肩,笑着对她说, "我就知道,聪明如你,你一定会知道。"“那要是我不去比赛现场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沈方易,去世界杯现场投广告,可不是什
么小钱,你也别说,体育赛事还能为你的的佛学经济打上广告。"
他轻晒,像是说的随意: "的确费钱,光竞标就走了好几轮。"
“那你的收益是什么呢?如果我没出现呢,或者即便我在了,也看不出来呢,或者我看出来了,但是我没有回来呢……那都是有可能的结局,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性,搭上一大笔对你现在来说运转关键的钱,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我做这个事,其实并没有敢想那种奢侈的事情,,。,。,能让你回来,而是——”
他转过身来,看向她, "那是我们的约定啊,小粥。"
是啊,那一直都是他们的约定,即便那年的世界杯多有遗憾,梅西先生没有拿起大力神杯,但承诺相见的沈方易却赴约而来。
陈粥望着沈方易,当年他们心照不宣地分开,她当年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觉得,两人分开的时候,还天真地留过我们会再见面,重新在一起这样的期待,那只不过也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空有过程的恋爱而已。但现在她有些后怕,如果她没有去现场,没有见到“尘洲”,她
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沈方易打算这样,毫无期限地等着她。
而命运的玄妙就在于,他从来都不言不语地等她,而她,从来也就没有放下过他。沈方易说他也并非只是干等,他其实也留了小小的心眼。
只要她回国了,只要她还挂念过去,她只要去了那个顶楼酒店,她就知道,那盏灯,永远是为她亮着的。
而后他又打断自己说,笑着说,用“永远”这个词,也不准确。准确地来说,只有三十年。
“顶楼的酒店,我定了三十年,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等到你,想来也到了愿意归为尘土的年岁了,那时应该四大皆空,再无执念了吧。"
“如果三十年后,还是放不下……”他微微哽咽: “那就再续三十年吧。”——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