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纸片重新合上,重新压回枕头底下。
她换了个身,又起来,把纸片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又掀开床单,甚至掀开被褥,把它死死地压在下面。
而后的几天,她上着对她来说枯燥又混沌的课程,前排的同学讨论的如何拿到学分和绩点,后排的聊起计算机学院院草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
那年新的社交软件迅速占据年轻人的手机内存,那些曾经青春期偶尔出现在她课桌下的里的几封老套情书被换成了更有效率的“对方添加您为好友。”
后来陈粥才知道,那个约她在学校奶茶店见面的清爽干净的男生,就是他们说的计算机学院的院草。
他自我介绍,他叫宋冼,是在川渝的同乡会线下联谊活动中看到的陈粥。
陈粥都差点记不起来这个活动,那会她还在用人人网,看到校友群里有个同乡会就加了群,参加过一次线下聚会,至于聚会上来了哪些人,她不太有印象了。
宋冼说,学校外面开了家正宗的川菜馆,要不要去瞧瞧。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媚的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说吃完之后,还能去网咖一起玩游戏,说到这儿,他好奇地问陈粥,“你会玩游戏吗?”
陈粥:“捕鱼达人算吗?”
“哈哈,那也算,那你会玩LOL吗,我们可以一起组队玩。”
陈粥咬着吸管摇摇头,“没玩过,不过可以试试,我对不学无术的事情,向来比较擅长。”
“好啊,那今天去吗?”
“去。”
陈粥最后在所谓的网咖玩了个下午。
事实证明,她不擅长这种操作竞技类的游戏,她又菜又倔强,对面来草丛中蹲过她之后,她追到人老家去砍,砍不过人家复活之后又去砍,连路上的兵线都不要了。
玩到后来,宋
冼旁敲侧击地说,“陈粥,你应该回去守着塔,或者跟在我后面,这是个推塔游戏。”
陈粥盯着小地图仇家的动向,一脸倔强:“这是个杀人游戏。”
陈粥不记得她跟宋冼混了多久,她只记得那段时候,她一直沉浸在这个“杀人”游戏的玩法中,从原来的出门就被全地图杀练到同段位的竟然能跟对面的人单挑杀上几个回合再死,再到后来,她竟然能全地图追着对面五个人乱砍。
宋冼看得目瞪口呆,常跟他们组队的人都从小粥改口叫成了粥姐,说她的作风和她的ID完美匹配——“劝网瘾少年从良。”
陈粥发现这样,她想起枕头被子下的秘密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那一天,宋冼和往常一样,送她到宿舍楼下。
那天天气预报说,昌京将会迎来一场初雪。
陈粥站在台阶上说拜拜的时候,宋冼站在台阶下的光影里,白色的卫衣配着米色的夹克外套,额间散落柔软的碎发。
他没跟以前一样说拜拜,而是伸出手,牵过要走的陈粥,把惊愕的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陈粥被他抱在怀里,空洞的目光看向远方,她听到他说,“小粥,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陈粥还未来得及指挥大脑,身体率先做出反应,陌生的气息让她不安,她挣扎了出来。
对面的男人在说抱歉。
她低头,只能说抱歉。
那一天,昌京没有下雪。
天气预报撒谎了。
半夜,暖气坏了。
熟睡的人躺在被褥里未曾发觉,久久难以安睡的陈粥却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寒冷。
她脑海中越来越清醒,晚上的画面一次一次会出现,她难以明白那种抗拒。
明明一个拥抱,能传递所有的快乐和情绪。
明明她在沈方易身上感受到过,靠近时候她身体细胞的唤醒。
她再一次,把纸条拿了出来。
盯着那纸条,她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只知道潮湿的梦里,翻来覆去的她又梦到了者摩山上,他说再一会。
梦到了混沌
酒气的夜里,他握着她的手,优雅地,如钢琴演奏般的教会她怎么系领带。
她手延展到他的面前,他甚至引导她向下,她能感觉到腹部肌肉完美的纹理。
她甚至梦到,他眉眼含笑地又对她说,陈小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她最后从梦中惊醒。
外面一片雪白。
初雪迟到了,但最后还是来了。
覆盖一切复杂,只剩纯净的白,统一了万物。
陈粥望着窗外,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会,一鼓作气地拨通其实早就倒背如流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应。
低沉的,含着酒气的慵懒嗓音响起:“喂?”
陈粥默不作声,她长久地拿着手机,只有无声的呼吸,未说一句话。
那头的人好像很有耐心,试探到:“陈粥?”
陈粥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她哑着嗓子说:“沈方易,下雪了。”
“嗯?”他在那头回应到。
而后传来好似是拉开窗帘的声音伴着他低沉的声音,“真下雪了。”
他问到:“你怕冷吗?”
暖气已经修好,陈粥好了伤疤忘了疼,摇了摇头。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而后缓缓说道:“昌京云图山的浮光寺,每年下雪的时候,夜灯长明,浮光摇曳,很是漂亮,你想不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