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魔障林中的魔气较比以往重了许多,尤其是在银术半夜发狂的时候。
此事肯定跟重九楼脱不了干系,加固阵法之事刻不容缓,或许稳住魔头这边,银术的情况就会有所缓和。
经历了上次失败,道晏不敢也再大意,他密信招来道灵子、沧溟等老友守阵。
在他们未来之前,由道晏跟几大长老镇守魔障林。
林淮竹因云家克魔的功法被道晏选中,跟随几位长老一块镇守在重九楼的碑前。
好在这次跟加固阵法那次不同,不需要日日待在魔障林,而是一日一轮。
如今是多事之秋,林淮竹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沈遂,可又得遵循先前的承诺,助玄天宗困住重九楼。
林淮竹特意求了道晏,让沈遂不要在晚上去守虚殿值夜。
知道林淮竹是为他的安危着想,虽然沈遂有些无奈,但不想林淮竹在魔障林分心记挂他,默认了这个安排。
白日银术只是昏睡,因此只需一人看守。
今日正好轮到沈遂,天刚破晓他便跟两个守夜的精英弟子交接。
容朔便是其中一人,见来人是沈遂他倒是没着急回去,“师兄,我陪你待一会儿。”
沈遂:“守了一夜不困?”
容朔:“一夜半夜的怎么会困?”
沈遂便没再说什么,他从自己的零食库拿了些点心给容朔吃。
容朔愁着一张稚气的脸,大口大口吃着点心问,“银术师兄还能醒过来么?”
他跟银术虽不是同门亲师兄弟,但关系却不错,时不时就会跑去请教银术剑道。
沈遂自然也不知道,但不想讲丧气的话,他打起精神道:“会的,尊上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容朔吃着点心,喝着沈遂给他的甘露,即便是这样嘴上也堵不住。
沈遂听着他叨念,看着床上的银术时不时应和一声。
忽然没了声音,沈遂纳闷地扭过头,就见容朔支着自己那柄巨剑打瞌睡。
他顿时哭笑不得,刚还说自己不困,吃饱喝足倒是睡上了。
难怪伏尘总对容朔吹胡子瞪眼,因为他不是勤奋型。
但天赋摆在这里,即便容朔一日只练一个时辰,也比那些十二个时辰不休息的普通弟子厉害。
这一行真是太吃天赋了。
沈遂误打误撞改变了根骨,要不然在这些天才面前他肯定也得怀疑人生。
容朔由打瞌睡变成打小呼噜,脑袋歪在剑鞘上一点一点地。
沈遂正要叫醒他,让他回去睡觉时殿门打开了。
听到动静容朔迷瞪瞪支开一条眼缝,瞧见身着银色道袍的伏尘走了进来,他立刻吓醒了。
容朔磕巴道:“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伏尘出名的暴脾气,“就知道你在偷懒,还不滚回去修炼?”
容朔不敢多待,抱着自己的剑灰溜溜走了。
伏尘走到榻前,看了看银术的情况,侧眸问沈遂,“你一人能行么?”
沈遂恭敬道:“弟子一人可以。”
伏尘微微颔首,之后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待大殿再次回归平静,沈遂实在无聊便盘腿打坐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再次从外面打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竟来探望银术。
察觉到沈遂打量的目光,官代君仿若什么都没看见,径直走到床榻旁。
沈遂一直以为官代君跟银术不对付,更准确的说是官代君单方面不喜银术,他多次见官代君顶撞银术。
沈遂在官代君那张秀丽如女子的脸上没看到任何幸灾乐祸,甚至不见平时的跋扈戾气,反倒神色凝重。
官代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沈遂,只是眉头越拧越紧。
沈遂没问他来做什么,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怕他趁银术昏迷做点什么。
大概是被沈遂看得不自在,官代君渐渐显现出几分浮躁,转身就要走。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见官代君不是来找茬的,沈遂没心思猜他打着什么小九九。
闭眼正要继续修炼时,塌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翻身了下床。
他身形如鬼魅,步并两步扣住了官代君的脖颈,想是要拧断他的脖子。
沈遂反应极快,来不及多想白日银术为何会醒,他上前擒住银术的手腕。
银术已经杀死很多同门师弟,沈遂不会再让他制造杀戮。
否则就算银术醒了,也可能会就此生出心魔。
银术双眸黑中带赤,已经是入魔的症状,他松开官代君反手制住沈遂。
官代君夹在他们中间,垂着眸看不出神色。
沈遂一手被银术擒着,另一只手覆在官代君肩上正欲推他,省得他被伤及。
不等沈遂出手,官代君掏出一把通体漆黑,魔气昭昭的匕首,朝他刺来。
沈遂眸色一厉,掌心乍现金玉之色,他一掌拍开官代君。
官代君竟一副不防备的模样,连躲都没有躲,登时飞出一丈之远,银术被撞得踉跄一下。
沈遂顾不得官代君,抽出榻边的锁链专心对付银术。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时银术已被沈遂制服,人也再次昏了过去。
官代君倒伏在地上,面如金纸,连吐数口血。
他用一种震惊又悲愤的目光瞪着沈遂,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拉着血丝。
“你骗我。”官代君声音嘶哑,几近力竭,“我们说好的,你害我。”
沈遂根本不知官代君在说什么,只觉得他是在倒打一耙。
沈遂气笑了,“你要杀我,还反过来骂我害你?”
不多时道晏跟衡蕴真人走了进来,俩人原本在商量加固阵法一事,感受到魔气的波动出来查看情况。
衡蕴真人是官代君跟银术的师父,见自己那个一向乖戾的徒弟倒在地上,蹙眉问,“怎么回事?”
沈遂说,“刚才银术师兄突然发狂,我拦他的时候,官代君拿匕首想要杀我。”
官代君恨道:“这是我们先前商量好的,我没想杀你,是你说话不算数。”
见他们各执一词,道晏微微抬手,五指一拢。
地上那把漆黑的匕首震了震,最后飞到道晏手中。
匕首上带着极强的煞气,这要是刺伤人了怕是要染上这凶煞的魔气。
衡蕴真人当即变了脸色,沉声质问官代君,“这匕首你哪来的?”
官代君面色一白,抿着唇不说话。
见官代君不肯说,衡蕴真人怒火攻心,“你师兄平日待你不薄,你的剑式哪一招不是他教的?你竟跟魔族联手害他,关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官代君浓长眼睫颤了一下,被带下去时他突然道:“严戈。”
衡蕴真人:“什么?”
沈遂反应过来了,“严戈,御府长老的弟子,他可能是魔族的人。”
沈遂话音刚落,衡蕴真人便消失在殿内。
他是极疼爱银术,听到玄天宗混进来了魔族害他爱徒,当下就要去亲自擒人。
官代君被其他弟子带去灵霄峰的地牢。
沈遂看着官代君吐在殿内的那摊血,脑海回想起他方才的那些话。
官代君所言什么意思?
难道是见刺杀不成,所以另辟蹊径洗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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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蕴真人找到严戈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不知是谁杀的他,但严戈确实是人,而不是魔族。
当天下午衡蕴真人亲自审问官代君,对方坚持严戈并非他所杀,而是个修为极高的魔头,他也没有想杀沈遂,他是中了魔头的圈套。
官代君说那魔头叫苍竹,是重九楼的部下。
衡蕴真人早些年跟魔族交手多次,从未听说过魔族有苍竹这么一号人物。
能只身潜入灵霄峰这么久还不被人发现,这样的魔头他不可能不知道。
官代君所言皆像是为自己开脱,他拿不出一样证据证明他是被人陷害。
衡蕴真人审了一下午,一无所获,只好叫来官陨逼问。
虽此生最恨官代君这等叛徒,但衡蕴真人到底是一派宗师,不会干出刑讯逼供之事。
倒是官陨来了之后对官代君动手了。
他俩是亲叔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避嫌,毕竟官代君沾上的可是魔。
官陨下手极狠,到最后衡蕴真人看不下去叫停了,官代君被抬回地牢时人已经昏了过去。’
地牢阴暗逼仄,只有一方天窗照来幽幽的光。
官代君蜷缩在脏污的地上,里衣被血浸透,湿发黏在秀美惨白的面上,唇上结着一块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