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古书所载,雷劫之罚落下,必得是因为魔族主动伤及人族。”臧琼云道,“这白狼来得蹊跷,孙焕尘又这样急着逼我们动手,怕是有问题。”
“若天雷真的劈下来会怎么样?”怀钧问道,“它会死吗?”
唐嶷道:“自然会,哪怕杀死一个人族,都会被天雷劈至神形皆灭。上一个遭到雷劫之罚的魔族是东海鲛人,据说他们生来便有浑身坚硬鳞铠,却连一道落雷都抵挡不住,在那次雷劫中尽数灭族。”
“那它岂不是找死?!”怀钧大惊失色,“不行,那白狼若死在越陵山,北境狼族必不可能罢休——师叔,师伯,快来助我拦住它!”
寒冰依旧疯狂地向着四面的山峰攀爬,怀钧确信如果无人阻挡这白狼继续发狂,整座越陵山都会被这些寒冰封住。
没有任何活物能耐得住这千年冰魄的寒气,在天雷落下之前,白狼一定会杀死在场的所有人。
飞沙走尘间,孙焕尘率先带领剑宗弟子一拥而上:“杀了它!”
“北境狼族和那个叛徒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我就说他们必不会真心围杀晏伽,只是为拖延时间罢了!”
“天雷要落下来了!众神在上,降此神雷,将这恶狼劈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再兴风作浪!”
“停下!快停下!”怀钧急匆匆地和越陵山众人一同展开结界,试图在顾年遐彻底闯下不可回头的大祸之前拦住他,“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
顾年遐正要往前冲,忽然有人将一个物件重重丢到他面前,落地清脆作响。他被那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却发现是半截断剑,一股熟悉的法力残留其上。
顾年遐猛地停了下来,低头过去小心地嗅了嗅,一瞬间心如刀割。
断剑上还萦绕着晏伽的气息,以及浓重的血腥味,顾年遐觉得心冷了下去,他并未想太多,只是扑过去护住了那把断剑,眼泪汹涌而出。
林惟竹三眼瞪大,难以置信地盯着被白狼护在身下的残剑,喃喃道:“那是师兄的剑,不是应该在剑冢吗?”
怀钧低声问身旁的随侍弟子:“我师父的剑为何会在此?”
对方摇头:“这……弟子也不知。”
天雷已然凝聚在顾年遐头顶,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伏着身子,绝望地用鼻尖触碰断剑的剑柄,泪流不止。
怀钧和林惟竹等人见状都有些震撼,从未有人见过北境狼族的眼泪,据说魔族是最为无情无心之族类,他们高傲而冷峻,不为俗世停留,也不因红尘垂泪,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人族而疯魔难抑。
越陵山众人不欲其死,除了思虑到与北境狼族的关系,更要紧的是另外一种私心——所有人都难以启齿的真相,甚至连越陵山都无法为晏伽剖白的话,都被这个魔族赤裸裸地说了出来,哪怕仙道对某些事都心知肚明,也抵不过这头白狼声嘶力竭地扯下在场每个人的遮羞布。
“你们,都去死……”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顾年遐不在乎渐近的天雷,只知道这把剑是晏伽留下来最后的东西了。他身上有着北境之王的血脉,轻易可以碾碎人族脆弱的身躯,脑海中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诱惑他去复仇,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可是他即将毁去的,是和晏伽一样脆弱的身体,那是一丛开在乱石之上的花,顾年遐在魔族罕有的梦中见过许多次,上面有着令他迷恋的幽香。
今日之后,也只有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