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想干什么?
姜遗光:“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地图吗?”
陈鹿久点点头,开始回忆从卢三儿那里见到的地图。
此地属黄河支流,过了大坝后就连着主干,主干一路向东通往大海。
甭管鲛人是想进主干还是大海还是想动摇大坝……
他们真按照要求做了,恐怕才是灭顶之灾吧?
再仔细一琢磨,陈鹿久惊得寒毛都炸起来了。从这一刻起,她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这个死劫的恐怖之处。
当他们察觉到黄河的异样,开始调查的那一刻,他们就掉入了陷阱中。
他们打听到的每一个消息,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推论,都是被算计好的,他们自以为得到的结论,其实不过是死劫想让他们得知的答案,甚至连入镜人的心理都算计了进去。不论他们怎么查,结果都会告诉他们——进入水底,找到石像,制止天灾。
以往经验都告诉他们,逃避不能破局,唯有不惧生死,才有一线生机。
故而遇到真正出路反而是离得远远的死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根本就没往这个地方想!!
就像一只鸟要过河,当然是飞过去,它怎么可能想要像鱼一样游过去呢?
姜遗光淡淡道:“自古以来,人力从不可违抗天灾,偏偏自我们进入以后,所有消息都在暗示我们,天灾是被鲛人引起的,可以被制止。”
而且这些消息不是直接送到他们面前的,是他们花费大力气求来的。他们自然更深信不疑。
第547章
最热的时节已经过去, 好像只是下了一场秋雨,天就马上冷了下来。
几人坐在凉亭中。赵瑛面前摆着十几盘点心和果子,暖炉上煨着翻沸的茶汤,炭里埋了栗子, 铁架子上还烤着几个橘子, 风一吹, 院子里全是橘子和栗子的甜香。
“所以,你们没有解决天灾,只是去避难了。”赵瑛吃吃喝喝得正欢, 就跟听说书似的,听得起劲了,还顺手从炉子上拎起茶壶倒杯茶,推到姜遗光手边,笑问, “你们逃了多久?”
姜遗光说话时,陈鹿久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这时方才开口:“半年有余。”
镜中半年,镜外不过三天。
这六个月里, 他们一直在逃难, 也仅仅只是逃难而已。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难民没什么两样,混在人群中, 逃避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灾难。
和他们一起逃难的人大多都死了,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他们两个起先尽力挽救,后面死的人太多太多, 还有些人看他们长久不进食也不死不病, 认为他们偷藏了食物,纠集所有觊觎的人一起暗中偷袭。
他们杀了那些人, 放逐了一批人。还有的人想跟着他们走,他们并不阻拦,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尽量挽救——原先他们猜测自己面对灾难得做些什么,所以肯救人,杀了批灾民后也不见有什么惩罚,才都明白过来,便再也不当好人,只顾着自己活下去。
没有人能阻止这场天灾。他们不能,鲛人不能,镜中的“朝廷”也不能。
他们不是救世者,不是圣人,他们只是同样遭受水灾之害的灾民,仅此而已。
灾民们只能不断逃,逃得越远越好。
一直逃到冬日来临,大雪纷飞之时。那些好不容易从疫病和饥荒中活下来的人不得不冻死在大雪中。同样的,大雪也让这场洪水终于不再泛滥,不论是哪里的水都结成了冰,将灾难中死去的人都埋在了大雪中,洪灾终于彻底终结。
他们也总算离开了镜中。
“的确是一次针对你们的攻心呢。”赵瑛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道,“叫你们觉得时间紧急,必须阻止天灾,不阻止就一定会死,再让你们都认为必须下水……”这一下水,就死伤大半,更让他们坚定了水下有终结天灾的秘密。
可事实上呢?
那些人说见了大船一定会死,让入镜人们以为不阻止天灾必然死去。可过往死去的那些人不都是因为天灾吗?天灾死人再正常不过。至于那个见到沉船而死去的捞尸人,下水那么深,水中冰冷,肺腑承受不住,又没有药,不就病死了?只是这么多死去的事例添到一起,误导了入镜人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