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向迟舒敬酒,转移话题:“还没谢过上次你送我的灵织图。”
迟舒举起杯子,又忽地放下:“你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她面色沉下来,严肃道,“那年你离开闽越后不久,黎曜就历劫回来了。”
“……什么?”叶遥一顿。
黎曜便是楚祁,那次叶遥帮楚祁平安撑过纺嬛制造的幻境,楚祁顺利完成了主祭继任仪式,原本以为是顺利渡劫皆大欢喜,叶遥便带着杜霰离开闽越。
难不成后来他还是死了?
叶遥思忖道:“难道楚祁命册上那一劫不是指主祭大典,而是之后的什么事?”
“是的,我们都猜错了。那年四月他在兴化老家碰上一场怨尸暴动,他死在了怨尸爪下。”迟舒叹气。
案边的人皆沉默。
虽然神仙历普通的劫也不是什么大事,死了就回来了,但当亲耳听到楚祁是如何死的,叶遥还是禁不住恻隐,道:“他人呢?让他一起过来喝酒吧。”
黄裳道:“他历劫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像变了个人一样,又老是跑下凡去,不知因为什么事,他也不跟我们说。”
叶遥细细回忆,印象中的楚祁如众星捧月,自信骄傲,好像没什么烦恼,能令他念念不忘的大抵是凡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双亲吧。
九重天上灵力充沛的仙酿仙果清甜可口,叶遥却吃得尤其慢,总觉得没有凡间烟火气的饭菜更回味无穷,他喝了几口酒后便靠在石头上歇息。
迟舒道:“你也是闷闷不乐的,回来这几日没见你笑过,难道你也历劫了?”
乔柏委婉地哈哈一笑:“跟历劫差不多了,总之不是很愉快。”
叶遥不语。
迟舒顿了顿,猜测:“与你那位徒弟有关?”
黄裳的耳朵立刻凑了过来:“怎么了,仙君和阿霰闹不愉快了?”
叶遥正烦躁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迟舒便不再问,摆手道:“管他什么事,顺心或者不顺心,日子一久都变得差不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收那徒弟到现在也才三年吧,三年不过沧海一粟,实在算不上什么。”
乔柏道:“一开始你还说过有个徒弟跟在身边太麻烦,还是一个人舒服。”
他确实说过。
叶遥垂眼,自言自语:“是,还是一个人舒服。”
他强迫自己回想从前一个人云游自由自在的生活,心里总算好受不少。
迟舒拿起酒杯递到他面前,大笑:“就当作喝了一夜酒,大梦一场吧!”
酒波荡漾,倒映出叶遥摇晃的双眼。
是,就当作做了一场为时三年的大梦,如今梦醒了,从前他是一个人,现在他还是一个人。
叶遥接过酒杯,与迟舒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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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叶遥起身离开柏下小宴,踏过流水浅浅覆盖的搭石,独自默默走在草野上。
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合欢树下。
碧溪湾的溪水形成之初,合欢树便长在这里了,树下那棵的仰承日光、俯饮甘露的仙草缓慢成长,于是便有了叶遥。
叶遥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伸手轻抚自己的本体。叶子层层叠叠,花为珊瑚色,果似菟丝子,花果同开——经过昆弥川一行,他才从丘天翊口中得知,原来这就是草。
草在碧溪湾有两棵,一棵大草,一棵小草。大草的本体还在,与从前相比枝条显得更加苍劲老成,而大草旁边空空如也,另一棵小草此时还在凡间,归期不定。
叶遥倚在草边,发了许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