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受到秦律约束的官吏们只是利益受到一点点损害,不会铤而走险反对变法。如今在轵道亭,一亭的小吏和百姓更是懵懂,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意义,只明白对自家是个特殊的机会。
王沐的田里没有种油菜,但她和嫂子共有一个豆腐坊,钱财上很宽裕。她自己花钱去宣明里的油坊买了一瓶油送回母家,让侄子王义好好用功。
兄长王兴和嫂子郑荣没口子的道谢,郑荣更是道:“亏得你叫我跟你一起学,给家里挣了半座豆腐坊,现在这时候哪还敢小气。你还送油过来!”
王沐笑道:“这几年不是大兄和嫂子照顾,我和阿苇阿耳哪里活得下去。大兄种着我的田,粮食都要多给我几斗,我现在还一瓶油算得什么。”
他们在那客气,母亲陈氏看兄妹和睦笑得合不拢嘴,只有王义丧着个脸。
呜呜,姑母原本是最好最疼他的人,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为什么现在会送灯油过来,跟阿父阿母一样逼他天黑都要用功啊!
这还不算。
一直跟在县令身边学习的陈苇也请假回来了,给王义做一对一辅导,她出的题一开始难到令人发指,王义做到丧失信心面无人色,还是王沐问过之后抚额,叫女儿把题目出得简单一点。
王义把平时的功课给表妹看过,明明白白看到表妹脸上出现极为嫌弃的表情,之后才得到比平时难度稍高一点的正常数学题。
难道妹妹平时做的都是那种题目吗?太可怕了,那脑子跟他长得一定完全不一样吧。
不提轵道亭的学生们陷入什么样的刷题地狱,成年人们除了督促孩子用功,日子还是像往年一样过。虽说如今的农活更多更烦琐,但有丰收的期盼也就不算什么了,经过去年的劳碌,人们多少也已经习惯了。
而另外一批人却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隶属少府,被分到咸阳县长安乡干活的隶妾程氏是个平凡的妇人,生得本就不美,自夫君在战场上逃匿连累全家沦为隶臣妾后,辛苦劳作,就更显得干瘦丑陋了。
由于不擅织造,她没有进织室,而是被分发给咸阳县长安乡舂米。每日举杵捣谷,她悲哀地以为,等胳膊废了,她应该就会因为做不了活而慢慢饿死。她尚在身边的幼儿幼女也会因为无人照顾而死,只希望罚为城旦的长子能活下去。
不过幸运的是,就在近两年前,乡里打造了一批呼为踏碓之物。之后官府就不用她们这些隶妾舂米了,而是让她们站在踏碓上踩踏,借此将谷物去皮。
等后来在水边建成了几座水碓房,连这活也不用做了。仓吏看着她们这群隶妾直犯愁,已经排了一些去捡柴,剩下的实在没处安排她们作活了。
程氏当时心中忐忑,怕实在没得事,叫她们去做本该隶臣做的重体力活。尽管舂米费胳膊,但就她们的饮食,去做重体力活只会死得更快。
好在并没有,她最后被安排下田了,但没有强行安排跟男人一样的任务,她勉强也能做下来,加上食物比过去稍稍好一点,那马铃薯和红薯南瓜之类的东西虽然吃得胃里不舒服,却能充饥,她又能苟活一阵了。
而就在今天,她下田回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将农具上交的之后,管理她们的小吏呼喝着将她们赶到一处,大声命令她们席地跪坐。不多时,县里的主吏掾过来,说了一番话。
程氏的脑子是木的,一开始几乎没有听明白。她左右的隶妾们都是同样麻木而空白的表情,一片沉默无语。主吏掾不耐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