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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袖着手,绕过屏风,四平八稳的走进来,“族中已通知颍川各县,招集了青壮操练备寇。”

荀柔先是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

……是啊。

荀氏在颍川已非昔日。

不提族中许多兄弟在郡中任吏,就凭造纸、龙骨水车、兴助农业等事,这些年荀氏在颍川的影响力就是实实在在。说通知各县就通知各县,不知不觉,荀氏竟成盘踞一郡之大族。

他按下心中隐隐不安,摇摇头,“不够。”

不说颍川,就是加上豫州全境,也不足和董卓的西凉军抗衡。

“颍川之地,位处中原,地缓而民富,文兴而武废,百姓执耒则以自足,不以勇武为傲,若逢乱世,则为四战之地,受兵燹之灾,百姓离乱无以自保……”

荀柔心头一悸。

是他的错吗?颍川并不适合做为根基。

“事未至何以先怯?”荀攸皱起眉,神色顿显冷肃,“况且,当真兵戈兴起,我族虽无西凉兵之精悍,但占取地利,又有民心所向,亦有一战之力。”

“若能避战,也不必……”荀柔连忙道。

“即当战,又如何?战则战矣,又有何惧!”荀攸深深皱起眉,“含光何如此低看本族子弟,以为皆为怯战之辈?”

他少有露出这样神情,将一旁荀忱吓得一惊,“公达?何以至此……”

荀柔动了动唇,他岂敢低看,休若、友若、文若阿兄,都是留名史册的文臣武将,文武才能,他都远不能及,他只是……只是怕自己带来的改变,会害了他们。

青年脸色都变了,露出惶然无措的神情,荀攸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宁,以至言语激烈。

当初将他们遣离雒阳,就当知含光的心意,只是……

荀攸神色一改,在榻前稽首下拜,“攸失礼冒犯,望叔父恕罪。”

“公达!”荀柔一慌,连忙伸手捞人,“这有什么请罪的,说来都是我考虑不周。”

既然无计施为,再说这种话的确不该。

“休若、文若在家,叔父何必担忧。”荀攸只觉握住的手一片冰凉,像握着一块寒冰,不由蹙眉。

小叔父何时能明白,他不能一直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他的同族和兄弟?大家顺意,是感念他的心意,但七尺丈夫,谁愿意一直被人当做无能的稚子?

他若一直不肯用……

这时,荀缉带了太医回来。

荀柔一看是老熟人太医令吉本,不免有些惊讶。

荀缉这才解释道,路上碰见一位高校尉,听他解释,又看了太傅印信,就直接带他去太医令家。

吉本给他看过几次病,听闻呕血也有些紧张,连忙上前看脉。

说来说去也不过寻常,心肺脉弱,气血两虚,多思少食,旧疾未愈,又不曾好好休养……

荀攸站在一旁,就看荀含光不时偷偷瞥来一眼,过片刻又瞥一眼,带着心虚,就跟做错事一般,却不在意太医令之言。

他心底终是一叹。

也罢,含光并不热衷功名,族务与天下之事,对他恐怕负担过重了……

药方开好,府中就有药材,不一会儿就煎成。

荀攸接过仆从端来的药盏送进屋来。

大侄子的表情,就很吓人。

凶起来很吓人,突然变得这么温和也很吓人,也不再劝说并州、颍川之事。

荀柔端过冒着热气的药盏,心里没底。

“公达可听说,今日曹孟德行刺董卓未果,逃出雒阳了?”他小心的寻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