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低垂，星辰点点。

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寒意。

卢伟默默地看着那一份收视率。

这是一路长虹的收视率。

缔造了【泰丰县】电视台这些年的历史纪录。

但却并没有让卢伟感到兴奋，反而让他无比的迷茫。

他拿着这份报告，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进进出出的业务车，失神了许久后，终于再次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张扬。

“张总，我……我其实，我们……我们想用作品说话，互联网上，有太多骂声了。”

不知怎的……

上一秒气势汹汹的他在与张扬对视片刻后，气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那份收视率报告，觉得这份报告上本应该兴奋的数据，此刻却是如此的刺眼。

这是一种沉闷的压抑感，是理想碰撞到了现实，精心准备的作品被当成了一种营销工具，沾染了难闻的铜臭之气。

甚至还带着一种亵渎感！

对，亵渎！

为了所谓的收视率，所谓的利益，以噱头、谎言、虚假宣传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将作品推向了风口浪尖，博关注。

长久以来接受到的教育与道德标准，让他诚实、让他以作品说话，让他觉得好的作品，迟早都能被人所看到。

他无法接受这种小丑式的关注。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扬看着窗外良久，随后幽幽叹了口气：“但，我们需要吃饭！”

说完以后，他来到卢伟面前：“很多故事里都写艺术家在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穷困潦倒，多么的倒霉，让我们从这些苦难的日子里，得到了一些慰藉的力量，然后渐渐觉得，艺术本身就应该催生在这样的穷困潦倒场合中，一直坚守着，日复一日闷头努力，才是希望之道……但，这是幸存者偏差，你知道吗？我们所能看到的，所能听到的，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你剖析开那些所谓的，真正所谓的“艺术”的背后，是一场场关于美的“营销”和“噱头”，只是他们的方式更高明……”

“我们确实可以刻骨钻研，我们曾经也自命不凡，学富五车！”

“但，你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自命不凡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人帮衬的普通家庭里！”

“但偏偏，我们正在做一个更要钱的梦想！”

“吃饭要钱，做动画要钱，宣传更要钱……”

“如果是富二代，几千万随便拿，我们可以孤注一掷地拼一拼，自命清高地赚钱……”

“但，我们不是，我们是一个连十万都很窘迫，纵然做完动画，都没投资者在乎的普通人！”

“在这个社会里，我们能向上爬的机会，真的太少太少了……我不否认，我们也许会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会变成那万中无一的幸存者，但多少人，冻死于黎明前的黑暗？”

办公室里。

张扬来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受着远方吹拂而来的一阵阵寒意。

张扬喃喃自语。

另一边，卢伟脸色苍白。

张扬的话仿佛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令他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猛地一颤，最终变得更加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