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树丛中。
树木的枝叶展开与周围的空气充分接触,可比压在碎石间的沥青易燃多了。入微门高阶术士修习炼器,多擅长火行术法,邹添锦更是其中翘楚。
就用刚才的手法,邹添锦只需打个响指,就能瞬间抽乾那人周围的氧气,让树木发生爆燃,其威力几乎相当于一枚小型温压弹。
届时别说取命,连灰都给他当场扬了!
邹添锦并未贸然动手,假如真把对方化成灰给扬了,那麽很多事情就查不清了。
而且那人方才明明亲眼看见邹添锦施展的火行术法,此刻居然还敢站在树丛中,要麽就是个傻子,要麽就是有所依仗。
「你就是那位法布尔先生?」邹添锦开口问道。
虽然在黑暗中,邹添锦仍能分辨对方的相貌,典型的东国人面孔,三丶四十岁左右的形容,看着倒是挺帅的,身材也保持得相当不错。
那人答道:「你可以这麽称呼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叫张三丶李四都无所谓。」
他倒是胆子很大,直接就站在了术门执事面前,根据邹添锦判断,他没有戴面具,显露的就是本来面目。
邹添锦:「入微门并没有你这号弟子,你是哪家宗门的?「
法布尔耸了耸肩:「术法并非如今术门之专有,难道天下那麽多术士,非得是你们凤尾乡的术门弟子不可吗?」
邹添锦:「江湖散人?」
法布尔:「对你们而言,应该就是这个称呼,而我们自称逍遥客。」
邹添锦却摇头道:「你不是逍遥客,如今的逍遥客,只称呼术门中的独行者。」
所谓逍遥客又称独行客,如今用来形容那些平日跟同门联络不多,就似独自飘在外面逍遥的术土,比如曾经在设计院上班的钱固然。
当然,现在老钱不能算是逍遥客了,
法布尔闻言情绪竟有些激动,冷哼道:「邹执事,你忘本了!自古逍遥客,都是些修成术法却未加入尔等术门者。」
自古都难免出现一种情况,就是有人修成了术法,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加入术门丶正式列入宗门弟子谱册,甚至宗门都不知道还有这名弟子的存在。
比如少年时的谷椿,再比如看守所里的武岩骏,这种人在没有正式回归术门之前,古代有个特定的称呼就是逍遥客。
但随时代的发展,很多名词的含义渐渐发生了变化,到了当代,逍遥客已用于代指术门内部的独行者。
未被列入术门谱册的术士,如今通常称为江湖散人或散修,其中也包括被术门革籍但未被废去修为的弟子。
所以法布尔话也不能算错,但也不是完全正确。因为就算在古代,逍遥客也大多是指因故尚未正式加入术门的弟子,而听他的语气,应是指不愿意加入术门的术士。
仅凭这句话,就能判断出法布尔的身份及立场。
邹添锦并未与他做口舌之争,又问道:「阁下修习的是哪一门术法?」
法布尔:「什麽都练过一点。」
邹添锦:「你为何要这麽做?」
法布尔:「请问我做了什麽?假如是你外甥的事,那是你自己去找的石豪图,要用陆树堂的名义持有那三成股份,只是没谈成而已。
邹执事能干这事,而我只是有个意向还没干呢,难道就有罪吗?」
邹添锦:「你为何要解开石云路的封禁?」
法布尔:「请问石云路有何罪?」
邹添锦:「他企图暗害石豪图夫妇,已被抓了现行。」
法布尔摇头道:「那是后来的事,我是问石云路犯了什麽错,多年来辛苦练成的修为,要被你们封禁?」
邹添锦皱眉道:「你不会连惠明石家出了什麽事都不知道吧?」
法布尔:「谁有错,就追究谁的责任,你们宗法堂不是已经查明了吗?石云路久居海外,石家那些犯禁之举,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至少宗法堂手中没有任何证据,对吗?」
邹添锦:「所以他并未被革籍,仅仅受训示并处封禁一年,以防在此期间又生变乱。」
法布尔:「你这番话,是否就等于承认他根本就没做错什麽,那为何还要无辜受罚?」
邹添锦:「他并非无辜,只是按门规处置!所修术法得自术门,他就得遵守门规,若仅是普通人,便无封禁可言。他受石家之惠,这就是缘法所在,怎可能不受牵连?」
法布尔张开双臂道:「我并非入微门弟子,更没吃过你家大米,也用不着听你的吧?好端端一名术士,什麽错都没有犯,只因为家里出了事,便被无辜封禁修为。
他请求我帮他解开封禁,我同情其遭遇,请问有什麽错?至于他解开封禁后去做了什麽,那是他的事情,又不是我要他去杀石豪图。
请问邹执事,我有何错?」
邹添锦:「方才那两车杀手是你派来的吧,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法布尔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你有什麽证据吗,难道我就不能是看热闹的?」
邹添锦:「你不是入微门弟子,我确实管不着你,但宗法堂就是为此而立。你修习了术法,只要安分守己也无人理会,但要乱来的话,宗法堂自会惩治。」
法布尔居然笑了:「好好说说一一我怎麽乱来了?」」
邹添锦:「石云路是术门弟子,依规受术门之罚,而你私下为其解开了封禁。尔等自命逍遥,
不愿回归入门,却暗中插手扰乱术门事务。
我只想问一一你为何要那麽做?」
法布尔反问道:「请问邹执事,你修行术法是为了什麽?「
这一问有点奇怪,但他显然没想要邹添锦回答,舒展双臂像是伸了懒腰,接着说道:「超脱凡俗,得大自在之由,总之是脱离牢笼之困。」
说完了这些,他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邹添锦。
邹添锦面无表情道:「你接着扯,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