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轻声说。
豪哥轻轻笑了一声:「不,人就是人,不会有什麽改变的。而社会同样依然是那个社会,你以为到了现代社会,玩法就有什麽不一样了麽?不,只是玩的更隐蔽了,你不知道罢了。我就随便说一个你肯定听说过的人好了。」
「多洛霍夫伯爵因为赌博输掉了多洛霍夫庄园,而我们的伊莲娜女伯爵,哦,或者说安娜·伊莲娜小姐,你知道她有个叫卡拉的舅舅麽?他应该是伊莲娜小姐最后一位在世的近缘的亲属了。不过伊莲娜家族显然和他的舅舅并不亲近,巴不得找机会把他雪藏掉,所以他并不是很常出现在艺术新闻里。」
「不过你仔细留心的话,去年他应该跳出来过,说要搞什麽「伊莲娜NFT数字区块链」艺术品啥的。很多消息流传的很隐蔽,但如果经常出入一些大拍和欧洲的艺术家酒会的话,那麽,还是听到一些大家像是乐子一样,偷偷传的小道消息的。」
「据说,那位卡拉先生,他就是典型的老式欧洲浪荡子,又据说,伊莲娜小姐这些年来,至少为她的舅舅私下里偿还了700万欧元以上的因为赌博而欠下的债务欠款。」
中年男人愉快的笑了。
「你看?我已经告诉你了,天底下的事情都是一个样子的。你以为欧洲就有什麽不同麽?换个环境就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伊莲娜女士已经站在艺术圈里权力的顶峰了吧?不光是艺术圈了,去掉这个修饰语,也一样。她依然是这个星球上最有钱的那几个人之一。可就算你到了她那样的地步,无论她在外面看上去多麽的强大丶凌厉,该被这种事情折腾的焦头烂额,还是要被这种事情折腾的焦头烂额的。这种家庭内部的事情,天理人伦,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你威风八面怎麽样,你依然是我的侄女。」
「小顾先生你有原则,讲底线又怎麽样。你照样是顾林小姐的弟弟。」
「人们说,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你们的根是连着的。」
豪哥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顾为经没有说话。
「小顾先生,如果说这些年的厮混,让我看明白了什麽道理。那麽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生下来什麽样,她就什麽样子,改不了的。每个瘾君子被抓住后,都宣称这是他最后一次吸,他一定会戒毒。而每个沉迷于赌博的人,破产以后,哭爹喊娘四处借钱的时候,都会宣称这是他最后一次赌,他一定会戒赌。」
「但我几乎从来极少能见过毒鬼能戒毒,赌狗能戒赌,别说毒和赌了,就算是酒鬼能戒酒的,都很少很少。很多时候,身体的瘾是能戒掉的,但心瘾是很难戒的。只要沾了,它就会留根在心底。」
「无论拔了多少次,它们都会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从人们内心的深处缓缓的长出来。」
「你能压过它一次两次,甚至十次,二十次,但只要有瞬间的稍稍松懈,它们最终总是会反败为胜。」
香菸的火苗在豪哥的手头里明明暗暗,闪烁不定。
「我给你讲罐头的比喻,小顾先生,再说一遍,我不是在这里和你讨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而是我想告诉你,一只罐头开封后,坏掉了就是坏掉了,变质了就是变质了。你无论做什麽,它都是一只变质的罐头,它也都不会从一只变质的罐头,变成一只好的罐头。」
「无论罐头里的细菌是怎麽来的,对一只坏掉的罐头发脾气,指天画地的控诉宣称,放在冰箱里的时候,她明明是一只『好罐头』是没有意义的。」
「你只有两种选择,要麽把她在马桶里倒掉。如果舍不得,那麽就只能咬着牙,冒着感染自己,闹肚子的风险,捏着鼻子把它喝掉。二选一,只有这两种选择才是有意义的。」
顾为经静静的听着。
豪哥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你没必要觉得愤怒。如果你希望把它倒掉,你只需要对我开口就行了。那麽Bingo,顾林就从此从你的人生中消失掉了。乾乾净净,不留任何隐患。当然,你会觉得痛苦,你会觉得悲伤,你的家人也会痛苦和悲伤。但是——相信我,时间终究会冲淡这一切。」
「也许当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你反过来看这件事,就会庆幸的发现,自己曾经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所以,你为什麽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忙,仅此而已。可如果,你想要硬着头皮,把它喝掉……哦,那就有点麻烦了。」
豪哥笑了笑。
「你知道亚洲人是多少欧洲地下赌场里最喜欢的肥羊麽?你知道有多少地下牌局都是围绕着亚裔面孔舍下的圈套麽?你知道他们玩的有多大,催债的手段有多狠麽?」
「这些你应该都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可能应该需要知道……你知道,你的堂姐顾林欠了我多少钱麽?」
「绑匪开价是一百万美元。」顾为经犹豫了一下,开口。
「差不多。」
豪哥点点头。
「我估计你姐姐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数字,或许是算不清那一笔笔欠款的总额,或许是不敢让自己算清,或许是觉得自己下一把就能翻本,或许是天真的以为跑去英国就能躲掉。反正赌徒,借到后面,人就麻木了,都一个样子,只要有钱,不管是什麽钱,她们都会借的。」
「我可以告诉你数字,她的纯粹的借款总额是九十八万两千六百美元。她总共借了九十八万美元,而我只让她还一百万美元?过分麽?」
「不过分吧。按您的说法,我是无恶不做的黑社会唉。这可是地下赌场,借九十八万,还一百万。别说黑社会了,这事儿你跑去银行,人家都会笑你痴心妄想的。」
豪哥反问道。
「顾先生,其实我一直都对你很客气,不是麽?」
「我只是让你提前面对,你必须会面对的事情,没准还是以对你损害最小的一种方式。你知道麽,如果在那些欧洲的地下牌局里,无论你面对的是罗马尼牙黑手党,哥伦比亚黑手党,还是传统的义大利黑手党。」
「按照行业内的惯例。你姐这一百万美元的债务,就能吃你一辈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