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容易接受了。
德威的学生们本来就是家境不错的人群,对社会上各种四通八达的人脉往来很熟络,喜欢用「成年人」的方式思考问题。
很多人立刻选择接受了顾为经仰光书画协会会员身份,其间确实有黑幕猫腻的说法。
本来就是嘛!
顾为经这种连酒井太太的提高班都没有入选的平凡学生,怎麽可能够资格靠自己的本事加入城市的书画协会呢。
找关系不丢人。
找关系不够硬,被人曝光出来了,可就真的丢了大人了。
也有些人冷静思考后,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可是……那位顾学长,不是和曹轩大师一起联名创作过作品的,能得到曹大师的认可。这大概不比签约一家画廊来的简单吧。」
「什麽叫获得曹轩的认可?」
立刻旁边有学生指出了同伴话语中的逻辑漏洞。
「你有证据麽,见过大金塔项目的现场麽?」
有人理智客观的分析道,「这种事情太好造假了。在一起拍几张照片而已。INS上到处都有粉丝分享他们和水果姐丶埃米纳姆演唱会后台的合影,难道这就能说明,他们一起联名开了演唱会?」
「至于什麽后面的署名,估计也是他自己找关系做的吧。曹轩这种量级的大艺术家,怎麽有空盯着这种小地方发生的事情。」
「是的,很多人为了出名,就没底线。」
「我想,搞不好曹轩大师本人都不知道他自己和一个高中生联合署名做画了。曹大师莫名其妙的就给他人做了嫁衣。类似的事情一点也不少见。」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
记者笑呵呵的看着四周围观群众中引发的糟乱。
她不再理会被逼着慌乱应对,估计榨不出什麽更有价值的油水内容的校长。
女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摄影师可以多拍几组校长脸色的运镜,回去剪辑处理。
然而就转过头来面对镜头。
「观众朋友们,在这里我要认真的和大家解释一下。为什麽在加入本地书画协会的过程中存在造假,是一件性质极为恶劣的行为。」
「苗昂温同学和顾为经所加入的书画协会,是一个半官方性质的政府组织。它的会员身份远远不只是一种荣誉那麽简单。」
「同样,它也是一种特权,一种政府机构对伱艺术水平的高水平认定,一种官方的背书。获得这个背书的人,不仅能够免试就读所有的国家公立大学。同时,在申请海外大学的时候也会获得非常大的优势,甚至享用财政系统专项拨款的公费奖学金。」
「这是极为严重的学术腐败问题。是对我们整个教育体系的亵渎。」
记者言之凿凿的说道:「出于新闻从业者的职业道德,我们暂时还不能武断的下定论认为丑闻一定存在。但同样,出于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即使顶着来自各方的层层压力。我们也必须要选择,讲事实,说真话——」
「而真话就是,据本台可靠信源了解到,顾为经本人在艺术界的背景非常深厚。他家庭住址不仅只和某位仰光书画协会的常任理事的居所,间隔了20米的距离。同时,与苗昂温相比,他则非常的富裕,从小出行所坐的就是一辆售价高达5亿缅币的雷克萨斯LS级行政轿车。」
「5亿缅币!」
记者对着镜头伸出五根手指,「这是普通工薪家庭一百年收入的总和。只是他们家随手带步的一辆车而已。我想,这已经很能说明某些问题了。」
她对着镜头,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至少财富和特权,是真实存在的。天哪,说到这里,我都开始有点怕了。希望我不会因为得罪了顾同学,明天就丢掉新闻记者的饭碗,或者出门就被车撞死。」
「但我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和风险。不畏强权,这就是我读书时学到的,做一个好新闻人的责任与代价。」
「苗昂温,我们再采访一下。您是顾为经的同学对吧?顾为经在学校里也享有特权麽?我了解了一些,知道有些时候,他甚至都不去上课。而刚刚校长却说他的成绩比你更好。我不是非要质疑什麽……」
女记者巧妙引导着话题:「只是,我想观众朋友们很难相信,一个喜欢逃课的富家公子,会比您这般,用苗同学自己的话说,会比您这般计程车司机的儿子,更加努力和用功。」
她暗示道。
「你问顾为经。」
「他是一个挺难相处的人。我不是要故意说他坏话什麽的?相反,人家上学时期就有漂亮女朋友相伴,还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会长呢。这一点算是特权嘛。至少我很羡慕他。」苗昂温笑呵呵的说道:「话说回来。我其实要在这里为他说句公道话,印象里,他的绘画能力其实挺强的。」
「真的?」
「真的,只是欠缺了些灵气。或许没有可能像我一样签约大画廊,但是嘛,只愿意踏踏实实的走正道,一步一个脚印。以他的家世背景,只要绘画水平在及格线以上。总归是能有应该不错的发展前景。」
「唉。」
苗昂温一声深沉的叹息。
「我不太了解事情的内幕。在我看来,也没必要对这种事情过多的苛责,他的水平还是有的,只是太急了,可以理解。」
「苗同学,你实在是太过宽容大度了。」
记者认真的摇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但我必须更正您的一个说法。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麽它是无法被理解,也无法被原谅的。」
「社会学家们总是说要理解年轻人犯错。给予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可是,在这里,我想和社会学家们去唱唱反调。有些错误是可以被谅解的,有些则不是,因为他们的错误不是只关系自己,同时也伤害整个社会的公平和秩序。」
「每一个造假丑闻的背后,都是一份被侵占的公众资源。每一个被侵占的资源,又会导致社会不公的加剧。国家奖学金总共就那麽多,每一分钱都是辛苦的农民丶工人丶手工业者,整个国家5500万公民的血汗钱。它们寄托着的是贫寒学子获得教育权利的希望,也是整个国家未来的希望。」
「我们难道能够容忍这份希望被玷污麽?我们难道能够容忍贫寒学子的努力被践踏麽?当然不,所以,我们必须向这种恶行说NO。」
记者深情的说道:「这种事情多一次,我们的国家,就会少一次诞生苗昂温这样优秀年轻人的可能性。」
「电视新闻报纸媒体,一直以来都从早到晚的在谈论公平。现在,公平却被特权阶级践踏到了脚下。」记者脸上浮现出怒气勃发,为民请命的样子。
「新闻媒体是行使舆论监督的第三权利的代表。即使我们未来可能会面临诸多阻碍,本台也会在接下来的新闻节目中,为您跟踪报导后续相关……」
「Bitch!」
清清脆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出来。
那是一句凌厉的骂声。
字正腔圆的低俗俚语,本该让人觉得污浊粗野。
可那个声线实在是太清脆乾净了。
似是一支棒槌敲在了像银锣上,自天地间回荡了开来,竟然有些悦耳的味道。
整个采访现场都在这个声音中安静了下来。
女记者整个人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察觉来那是有人在骂自己,转瞬间勃然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