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不疾不徐丶缓缓驱马前行,红黑两色交织的牙旗被冬日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身后簇拥着的虎卫们向前下马,欲要验明牵招身份时,曹睿伸出右手丶示意虎卫退后停下。
「军情正紧无需多礼。牵将军起身,为朕前驱!」曹睿俯视着马前单膝跪地的牵招,神色淡然的说道。
「遵旨!」牵招也不扭捏,起身后翻身上马丶驰在了曹睿身前三丈远的地方。
曹睿见状策马跟上,身后随着的一众大魏重臣们纷纷随在皇帝马后,向南边的魏军大营行去。
区区五里之路,对于骑兵来说须臾便至。
等皇帝一行到达魏军大营后,这个消息从各军丶各营中间开始疯传。
牵招部从长安出发,在连续奔波了十六天后,前日丶昨日小战数场,今日又从北至南猛攻了蜀军营寨一整日。
的确称得上苦战。
一万五千步军分为七部,一部坐镇营中丶剩馀六部轮番攻营。先拔鹿角丶再填沟壑,每部两千人里的折损都已临近五丶六百,总损耗已经接近四千,算起来超过了两成半。
若不是分部丶分批接战,牵招全军是万万接受不了这麽高伤亡的。
这般苦战了一日后,营中军士们要麽已经疲惫至极丶要麽还在心有馀悸般想着今日攻营时的战况。可就在这般士气渐低丶苦累交加之时,大魏皇帝的到来却瞬间点燃了营中的沉闷的气氛。
「万岁!万岁!万岁!」
得知陛下已经亲至营中,士卒们从一开始丶不敢相信自己都伯的说法,到开始欢欣鼓舞几近沸腾,不过用了短短的几十瞬罢了。
山呼声在山间回荡丶传出数里之远,即使南边的蜀军营中依然可闻。
牵招所辖的军队来源最杂。
长安的两万外军,本就是洛阳朝廷从扬州丶荆州抽调而成的。来到陇右作战,上上下下多少也存着些无奈之感。
加之今日牵招催促甚急,付出了三千馀士卒的性命却只是清理了蜀军营外,隔着蜀军垒墙去毁外围工事。
因此从校尉到屯将丶都伯丶什长,军中多有怨愤之感。如今皇帝亲至,今日的一切伤亡都似乎变得可以理解起来。
陛下此刻就在营中!中军铁骑也在!先登夺旗丶封妻荫子就在此时!
曹睿坐于营中大帐内的首位,牵招与营内众将尽皆在帐中束手而立。原本对牵招今日军令急迫不满的众将们,此时竟异常乖巧的全部闭着嘴丶静静的立在牵招身后。
曹睿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牵招身后站着的这七位两千石将领,或是偏丶裨将军丶或是校尉,每一人的履历曹睿在洛阳时都细细看过。
「何安丶郭灵丶赵不弃丶贾隆丶阴渐丶薛定丶潘义。」曹睿每念出一员将领的名字,就有一人单膝跪地行礼。
『陛下竟然认得我?!』最后被点到名字的潘义甚至身子都微微抖了起来。他本是一千石司马,随着荆州八千外军调至长安前丶被陈群突击表为两千石校尉,从未想过陛下会认得自己。
此刻的曹睿却不知晓潘义的些许心思,坐在帐中首座上朗声说道:「今日战况,牵镇西在回营路上已经与朕说了,你等七将今日也都尽责,朕心甚慰。」
「朕今日已至,明日将亲统诸将向南击破蜀军防线,且与略阳城合兵一处。」
「且看你等明日建功!」
「谨遵陛下旨意!」七名两千石将领们齐声回道。
曹睿挥了挥手,这些武将知趣的走出帐外。
而帐中的牵招当着司马懿丶四名侍中及其馀随臣的面,当众向皇帝躬身行礼:「臣无能,今日督众将南下攻营丶还劳烦陛下替臣安众将之心。」
曹睿笑了一声,看向牵招:「你所督的军队不也是朕的军队吗,何必与朕见外?今日你部强攻蜀营的确伤亡甚多,朕亲自安抚一番倒也是正理。」
牵招拱手问道:「陛下明日想要臣如何进攻?」
曹睿与司马懿对视一眼,司马懿轻咳一声:「牵将军,此处地理丶营寨丶图形我等已经尽数看过,攻伐之策也已经拟定。」
「你部现在还有多少可战之力?」
牵招正色答道:「可以冲营的兵力,至少一万一千!」
司马懿颔首,侧身向皇帝拱手说道:「陛下,臣建议明日继续由牵将军所部不计伤亡急攻。若临近中午仍未攻下,则派五千中军骑军下马步战。」
「其馀一万馀骑随时待命,准备在步军打开缺口后丶随时冲击南下,截断此处魏延部蜀军与赵云部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