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廷谏闻言胃然叹息道:「姝儿啊,你如此老成理智,爹不用担心你。
可是你---你这心思,终究过于势利了。」
庄姝笑道:「女儿就算心思势利了些,却能保证不会犯错。宁愿错过不能犯错。」
「宁愿错过,不能犯错。」庄廷谏琢磨着十岁稚女的话,苦笑一声,「你小小年纪,难得如此冷静,可惜不是男儿。也罢,既然你主意已决,爹就不多事了。」
庄廷谏本来要藉此机会,让媒人去说合,想必朱寅应该求之不得。至于宁采薇,做个妾室也不算委屈。
可是女儿虽然属意朱寅,却又怕下注太早看错了人,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非要等一等,看一看,一点也不愿赌。
四娘心气太高,想嫁个前程似锦的举人丶进士,就是神童她也不会轻易将就。
不提庄家父女,却说朱寅出了县衙,忽然有点志芯不安。
他也不傻,哪里看不出庄家父女对自己的不同?
明显就有说亲的意思。
庄姝那小丫头虽然年幼,却一肚子心眼,她对自己有企图。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很快就有媒人杀到自己家吧?
虽然拒绝是肯定的,可如此一来就得罪庄家了。
朱寅不禁体谅到了唐僧的难处。
表现的太优秀,这么小就有女妖怪惦记了。
「阿嚏!」忽然朱寅打了个喷嚏,不由摸摸鼻子,「谁在说我?』
他回到牌楼大街的填玉阁二楼客厅,发现宁采薇正在接待一个形容落拓的中年男子。
「杨先生,我知道你是夫子庙最被埋没的画师。你画的画太逼真,他们说你的画没有意境,不登大雅之堂,此言大谬。」
『这写实画派,也应该有一席之地,怎麽能说不上台面?今日找杨先生来,当然要仰仗先生笔力。」
宁采薇一板一眼的说道,让对面的杨先生很是惊奇,这麽年幼的女子,
怎么小大人似的如此老练?
朱寅在傍边的机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对杨先生笑着点头致意。
杨先生又愣了一下。
这男童举手投足,也是十分练达,不像个普通稚子。
朱寅知道,华夏古代画坛,素来有善于仿真技法的写实画派。
他们画的人物之逼真,毫不逊色西方的素描技法,所谓「如镜取影,妙得神情」。
只是,华夏画以意境为上,神似为高,对写实画技不屑一顾。
所以擅长写实画技的画家,就沦为画工画匠,不为写意的文人画家所重视。
这个杨画师,写实画技能画的榭栩如生,却生活困顿,落拓半生,为时人所轻。
宁采薇请来这个夫子庙技法最好的写实派「画匠」,当然是想做平面GG。
无论是宣传翡翠丶糖果,都需要很逼真的宣传画。在古代没有摄像技术的情况下,只能靠写实派画家了。
她亲自给杨画师斟茶,笑道:
「我想聘请先生,为宁寅商社的专用画师,每月固定薪资五两。每一幅画,还有一两到五两不等的奖励,每逢年节,还有赏钱——」
什麽?杨画师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麽好的事。
这是天下掉馅饼?难道时来运转了?
想到家中待哺的妻儿,想到亲戚朋友的笑,他想都不想的说道:「在下愿意效劳,愿意效劳——.」
宁采薇却是打住了话题,拿捏了一下,然后在对方志忑之中老神在在的说道:「杨先生先别急着答应啊,我也是有条件的。」
杨画师心中一沉,要时间额头见汗,乾巴巴的说道:「还请宁东主明言此时,他满心都是患得患失之感。
宁采薇和朱寅对视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就是只能为我宁寅商行效劳。一旦签订契约,就不得为任何商家,画哪怕一副画,若是违约,所得十倍赔偿。」
杨画师顿时喜出望外,「使得使得!别说十倍,若是为其他商家画一幅画,百倍赔偿也使得!」
他还以为是什麽苛刻条件,原来只是如此啊。
宁采薇点头:「那今日咱订了契约。今后,杨先生就是我宁寅商行的专职画师了。」
杨画师很是激动,拱手道:「不知东主要让小人画什麽?」
他立刻就改口称东主了。
宁采薇道:「翡翠!」
「翡翠?」杨画师一惬。
宁采薇定义道:「男佩白玉,女戴翡翠。』
『男配白玉,女戴翡翠?」杨画师喃喃念叨这八个字,却怎麽也想不起这句话。
男配白玉,这是当然。自古以来,玉作为君子之器,都是男子最爱。女子配玉也有,却不多。
可是女戴翡翠,却是闻所未闻啊。
却听宁采薇道:「这是一本古书中的话。女戴翡翠,翡翠,青玉之极也。翡翠晶莹剔透,冰清玉洁,翠色如荷,不染纤尘,岂不是我大明女子之品性?」
「而且,翡翠珍稀难得,正喻红粉佳人,世上难求也。正是,翡翠如淑女,白玉如君子。」
「翡玉吉祥如意,养阴安神,久戴通灵。」
「是以,女戴翡翠,可谓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也—
宁采薇一番品牌策划GG词,说的杨画师心动不已。对那翡翠心生向往之情。
翡翠如淑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翡翠诚如是啊,
可是,世间真有这种晶莹剔透丶冰清玉洁的翡翠麽?
宁采薇循循善诱道:「杨先生可见过二月春风过后,最绿的茶叶麽?差不多就是那种颜色,但是更绿一些。且通透如冰。」
「如此美石,才配的上翡翠二字。」
杨画师道:「东主是要小人画出翡翠首饰?」
宁采薇摇头:「是要画人!画国色天香的女子,戴着翡翠的女子。她们戴着翡翠连锁丶环配丶项炼丶手镯丶发簪丶戒指-—」
杨画师点头道:「小人懂了。小人回去之后,就好好琢磨。可有实物让小人看看?」
宁采薇道:「还没有实物。你就想像着画,怎麽好看怎麽画。只有一个要求,好看。你就当是一个绿色之梦。画出这绿色之梦。」
她又叮嘱了杨画师一番,就和杨画师签下了契约,按下了小手印,并且提前支付了五两银子的月薪。
最后,杨画师带着五两银子,喜滋滋丶兴冲冲的离去。
宁采薇送走了杨画师,拍手笑道:
『要炒作一个新品,需要很长时间的市场培养,起码两三年时间发酵。
我还有很多故事要讲。把翡翠和女性丶婚恋深度捆绑。树立男配白玉丶女戴翡翠的意识。」
朱寅无所谓的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只有几千斤翡翠玉料。可如今的核心玉矿产地,已经被缅人占了,不再属于大明。」
『我再次提醒你,不要为缅人做嫁衣。」
宁采薇目光烁烁的看着朱寅,「你知道一旦翡翠打响,会是多大的生意吗?其中的财富,超出你的想像!我要把华夏翡翠,打造成世界性的品牌,
取代后世的钻石。」
「所以,翡翠核心矿产地,必须是我们的!」
她捏着小粉拳:「哪怕练出海外的岱山军,也要对缅国动兵,夺回那块地!」
「你放心,我们不会为缅人做嫁衣。就看你敢不敢干。小老虎,你这个岱山军节度使,敢干吗?」
朱寅一拍小手,「笑话!宁采薇,我有什麽不敢的!几年之后,就用海盗的名义打的缅人满地找牙,夺回三宣六慰!」
「你看我敢不敢!我知道你激将我,可你这激将,我还就吃了!『
宁采薇笑道:「虎气!不愧是小老虎。这可是你说的,姐就等着。等咱们用赚的银子让岱山军强大起来,就能动手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你去见过你的庄叔叔,入学的事情搞定了?」
「搞定了。」朱寅取出文票和牙牌,「随时可以去入学了。我已经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你可以叫我朱监生。」
宁采薇顿时露出喜色,「真成监生了,那就中举有望了。姐有希望当官太太了啊,嘻。」
朱寅看到她一脸期待,忽然问道:「如果,我说如果,我像徐渭一样,
始终考不中举人,做不了官呢?」
「啊?做不了官?」宁采薇一,「真要做不了官,那就不做。大不了用银子收买靠山。靠山倒了,或官府要下手,我们就出海。」
「能做官当然最好,做不了官也不要有压力。仕途,也要看命数。」
朱寅笑了,「你这麽说,我就没有压力了。』
宁采薇白了他一眼,「姐什麽时候在科举上给你压力了?举人哪有那麽好考的?重要的是你,不是朱举人,朱进士。」
两人正说着,忽然丁红缨上楼道:「薇姨,虎叔,田夫人派人来接了,
说是去守备府家宴。」
朱寅玩笑道:「采薇娘子如今是守备老爷的侄女,飞上高枝当凤凰,以后还要多多看顾晚生啊。」
宁采薇噗一笑,「我偏不看顾你,把你也送进宫里伺候皇帝。」
丁红缨神色古怪。
不是-—-虎叔,薇姨,俺还在这里呢。
两人随即下楼,选了几件玉器,用檀木盒子装了,就一起登车,往守备府而去。
第二次去守备府,直接从侧门进去,直入华庭幽深的后堂。
刚刚黄昏,山边夕阳犹在,富丽堂皇的守备府就华灯初上了。
一盏盏琉璃宫灯亮起,整个守备府犹如宫殿。
到了后堂仪门,两人一起下车,便有人一叠声喊道:「采薇娘子到了!
光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宁采薇的身份今非昔比了。
却见一群太监侍女簇拥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出来,这女子满头珠翠,
服饰华贵,容貌也是极美。
她落落大方的上前,笑盈盈的说道:「采薇妹妹可是到了,奴家是表嫂,奉命在此迎你。」
原来,此女是田义之子(养子)田正的正室,谢琅。
「见过表嫂!」宁采薇盈盈下拜回礼,却发现这位表嫂,居然也是一双天足。
这也难怪,婆婆是一双大脚,当然愿意娶一个大脚儿媳妇。
否则,不是天天碍眼麽?
朱寅也拱手道:「小弟见过表嫂。」
谢琅掩口轻笑,「你就是朱寅吧?和咱家表妹还真是般配呢。」
朱寅很是无语。宁采薇明明是我家的,怎麽就成你家的了?
几人一起进入仪门,又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青年而来。
这青年身材高大魁梧,呵呵笑道:
「额表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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