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他突然就有些紧张,云殷回到殿内,看到他的神色,愣了一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昭漪小声问他:“你跟蔺太傅,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云殷顿了顿。
随后他叹了口气,解释:“蔺老提醒我,在陛下您面前注意分寸,别做失仪的事情。”
他和蔺平有渊源,蔺平从前是太子座师,云殷年少时陪着李昭钰一起上课,蔺平就一直觉得他性情过于偏激,远不如太子谦和。云殷不以为意。
君主仁慈,跟着的人若是再一味忍让,那就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李昭钰大可做他的圣主,他来做恶人就行。
想到李昭钰,云殷失神了一瞬。
只是下一秒,他不经意地抬头,余光看到李昭漪偷偷松了口气。
云殷:?
他的思绪被打断,若有所思:“臣被蔺太傅训斥,陛下很开心?”
话音落下,李昭漪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赶紧给自己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殷说:“臣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昭漪:“……”
云殷已经发现了,李昭漪是不会吵架的。
他若是哪一天能在吵架中吵赢别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对方是被他非同寻常的想法所折服了。第二种,可怜的样子太有欺骗性,对方涉世未深,心软了。
云殷不是其中任何一种,他于口舌之上赢了李昭漪,也没有丝毫胜之不武欺负人的自觉,留着李昭漪一脸不可置信,自顾自地喝了口凉茶。
茶喝完,他开了口:“陛下,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在问。”
李昭漪神色微僵,别开了眼。
*
刚刚的气氛很好,阳光能冲淡大部分的阴暗。藏在雨夜的杀意,来回的试探和对峙,以及后怕和委屈。李昭漪从前遇到难过的事,有人告诉他睡一觉就好了。事实证明,这确实有点用。
至少现在,他起码能维持表面的镇定。
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剩下他和云殷两个人,昨日的事就又仿佛无形地横亘在中间。
过了片刻,他轻声开了口:“为什么要给我请老师?”
他还是决定面对。
云殷问他:“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昭漪:“……”
那种被当作什么东西逗弄的熟悉感觉又来了。
他说:“真话。”
“真话就是。”云殷道,“若真放任陛下成为皇位上的摆设,那么半年之后,参臣的折子就能淹没文政殿。虽然这并不能造成影响,但会浪费臣很多的时间来处理。”
李昭漪其实没抱什么云殷会说真话的希望。
经过昨夜,他意识到云殷或许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没什么机会对对方产生威胁,所以才获得了长达半个月的纵容。
但是云殷说了。
不仅说了,还说得坦坦荡荡。
要是蔺平还没走,一句“放肆,大逆不道”已经出了口。
李昭漪喉咙发干。
他没有问假话是什么,那没有意义。
但他想,请老师也有别的含义。他问的那句话,其实本意是问:
为什么不杀他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说得明白一点,但云殷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陛下。”云殷道,“您要知道,臣对您,从来就没有任何敌意。”
-
长久的沉默之后,李昭漪低声开了口:“你不想让我做多余的事。”
云殷停顿了两秒:“陛下,有些时候臣也会突然感觉到陛下很聪明,这是臣的错觉么?”
李昭漪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