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立在石壁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不知深浅的水中。
这里潮湿而阴冷,周秦愣住,想不通那女尸能站在哪里,在他拿开石砖前,女尸分明就在对面和他对视,难不成那玩意儿当时站在水里?!
不对,周秦记得它身上没有水。
他举着火把,心生不祥预感,完全是下意识的,脖子僵硬地撑起来,眼睛缓慢看向头顶。
无数具干尸形成了罗汉塔的形状,层层叠叠往上,构成了塔面,间或有几个睁开眼睛。
周秦汗毛倒数,险些吓出大叫,当年修建这鬼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黑山雉忽然发难,一头将他撞进水里。周秦猝不及防沉入水下,刺骨的寒凉顿时浸透四肢百骸,尤异回头斩断黑山雉头顶的绿蛇,那蛇不甘地瞪圆眼睛,吐出一颗黑珠子,死了。
尤异捡了珠子,望向黝黑水面,沉了个大活人下去,那水面却纹丝不动,一丝涟漪也没有。
变故突如其来,水下伸出无数只手,周秦感到自己双脚被什么拽住了。
他低头向下看,一只破损露骨的手从淤泥中伸出,紧紧攥住他脚踝,耳边回荡起诡异的颂声。
尸体构成的罗汉塔开始吟唱,它们没有嗓子,发出了干肉与干肉摩擦的沙沙声,像破风箱在声嘶力竭地拉扯。
诡异的音符回响在大殿中央,对岸水底深处,有什么在震颤。
周秦抬脚用力踢蹬,然而无法摆脱那只手,那只手明显是活人的手!但受伤非常严重,臂骨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撞碎了,血肉模糊地支出来,裸?露大片碎白骨。
刷地,无数只手冒出来,就像在海底摸索的珊瑚,它们在吟诵驱使下,急切地寻找。周秦的身体不断下落,他望向水面,试图寻找尤异的踪影。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冰冷地注视他。很漂亮的眼睛,但毫无感情,仿佛冰冷的无机质。
他在注视他死去。
周秦朝他伸出手,那人身后,另一个自己出现,他的下颌布满胡渣,神情憔悴,但目光坚定,然后,周秦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用那么坚定的眼神,拾起武士刀刺穿他的心脏。
他杀了他。
周秦惊骇地张大嘴:“尤异——”
血水飘起来,洒落到他脸上。他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腥臭。
他杀了他。周秦从极度痛苦中惊醒。
刀光闪过,尤异面前,只剩下倒地的女尸。
没有黑山雉,也没有绿青蛇。
无数粽子支离破碎,它们干枯的皮肉犹如棉絮从破败的身体里绵绵密密地涌出来。
尤异踩着肉絮,他走出来,略显担忧地看着周秦:“你刚才怎么了?”
周秦拿着枪,太阳穴处传来冰冷触感。
黑洞的枪口,对准了他自己。
尤异说:“如果你认为里边没有子?弹的话,我不介意你这么玩。”
周秦放下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胡渣,他后知后觉地梦呓:“我刚才怎么了。”
尤异摇头:“不知道。”他在杀粽子,一回头,周秦的枪就对准了他自己。
“……”周秦忽然发问:“异崽,你还记得是你操控黑山雉带我们进来的吗。”
尤异有些茫然,在暗河里他们就讨论过这个话题,尤异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摇头:“周秦,你到底怎么了?”
“……”有很长时间,周秦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真实得像亲身经历,而当他猝然惊醒,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秦不自觉地咽口唾沫,淹入水中的窒息感残留余韵,他加快呼吸,略带湿臭的空气涌入肺腑,他甩甩脑袋。
“尤异,”周秦艰难地调动嗓子,干涩发问,“如果是你的话,会让黑山雉带我们进鬼蜮吗。”
他产生了怀疑,这是不应该的,周秦第一次用那么警惕的眼神打量尤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