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报的官?”
主管连忙往人群前头一立:“官爷,是我。”“凤翔楼里头的一把金刀丢了,那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平日里都在大堂里摆着,上午的时候还在。”
“看没看见是谁拿的?”
主管讪笑:“这可不好说,咱们凤翔楼里人多眼杂,官爷你是知道的。”
官差环顾一周,随即顺着主管的视线盯向芫娘:“南城里报案的,多半是监守自盗,不如就从你们凤翔楼的人开始查,挨个搜一遍,偷了也藏不住的。”
官差们下了话,第一个拿芫娘开刀。
芫娘看着主管和南城兵马司的官差眉来眼去,心下便知这是个冲着自己来的圈套。
她怎么可能去偷楼里头的金刀呢?
但是口说无凭,她只能任着官差搜她的屋子,可就像官差那样事无巨细的搜下去,老孙给她的手札只怕是无所遁形了。
芫娘眸子一缩,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真正的目的——
那个记满菜谱的牛皮纸手札。
不管是蜜汁火方还是海味烩三事,实际上都是试探她的法子。芫娘皱着眉头,忿忿望向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主管。
主管见状,不禁满眼得意的挑起眉梢,嘴角也勾出几分小人得志的弧度。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眼见官差快要翻出她装着牛皮纸札的匣子,芫娘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谁知正在此时,人群忽然一静,不声不响地让出一条路来。
老孙抱着刀匣子安步当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酒嗝,随即将刀匣子往桌上一放。
“甭找了,刀在这。”
主管没料到自己给老孙足足灌了三坛子酒,老孙竟然还能走路,更没想到老孙还找到了藏好的金刀。
主管眼角一跳,连忙掩饰住自己的慌乱:“你好端端的,拿凤翔楼的镇店金刀干什么?”
“凤翔楼的刀?”老孙冷笑一声,“这明明是我带进凤翔楼的刀。”“这是先皇赏赐给我孙鸣远,拿来做御膳的刀。”
众人纷纷唏嘘。谁知道成日酒不离身像团烂泥的老孙从前竟是个御厨呢?
主管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气上心头,忿忿啐一口,低声诅咒道:“老东西……”
“你就好好抱着吧,回头再抱着刀跟你儿子一样被人摁在水里溺死。”
老孙怔了怔,眼刀子顿时撒在主管身上:“你怎么知道兴儿是横死的?”
主管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可现在后悔也是迟了。
老孙满脸狠意地一把将主管按倒在地上:“我就说兴儿平日根本都不去水边,怎么会在水边溺死。”“你们这些畜牲,你们不得好死。”
主管满脸惊慌:“你疯了?官爷还在,你要杀人不成?”
“我没儿子了,我早就疯了!”老孙一把摁住主管的颈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任是好几个官差也扯不开他,“我就兴儿这么一个儿子,你们要恨就来杀我,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我砍了你给兴儿报仇。”
主管吓得脸色煞白,浑身直颤。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悉数交待:“不关我事,都是我叔说的。”
“我叔说你恃才傲物,瞧你不惯,听见有人想收拾你儿子,就想着看你的笑话,才没跟你透露。”
“谁成想……那些人会把你儿子杀了,如今害你儿子的人也早就没了,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就是想趁机要你做菜的牛皮纸手札,没想别的。”
老孙目眦尽裂,抓着金刀的手越抬越高。
芫娘见得老孙气火攻心,只怕他冲动之下当真惹上人命,连忙上前紧紧握住老孙拿刀的手。
“不行,不能砍。你砍了他不仅报不了仇,反把自己赔上了。”
“你这是做菜的手,绝不是拿来杀人的。”
老孙喘了几口气,终于在芫娘的言语里头冷静下来。
他一个孤寡老头子,早就无亲无故,又怕什么呢?可喝了芫娘这么多日的酒,他到头来总不能再把这一腔子冲劲的小丫头拖累了。
老孙凝了凝神,起身把刀往身旁的案板上一剁。刀登时深深陷进菜板之中,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你们挖空了心思不就是想找那个牛皮纸札子?我告诉你们,我确实已经把札子给了芫娘了。”“她是我孙鸣远的徒弟,想打她注意就先过我这关。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敢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