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乔凡不为所动,“眼睛抽风就去看医生。”
姜义笑了下,他突然撂下酒杯,在越来越热闹的大厅里拍了拍手,掌声清脆,瞬间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好了,亲爱的朋友们,时间到了。”
“现在是……”他看了眼手表,“八点整,我想收到邀请的朋友应该都来了。至于那些没来的人——过了今晚,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一阵善意的哄笑。
“我这个人一向不爱卖关子,现在,请大家先看看身边的同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
场内一片躁动。
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角落里抱团的人群。随着灯光“啪”一声照亮,那群人惊呼着,显露出了容貌和身形。
一群穷酸的特优生,身上却穿着贵重的私人定制。
平日里略显清秀的五官,在化了淡妆、做了发型后,每一个都清纯干净,紧张不安的眼神如同林间小鹿,是未经雕琢的天然美感。
姜义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嘴角扯着玩味的笑,去看身边两人。
只是笑容还没扯出,便僵在脸上。乔凡倒是留在原地,皱着眉盯着那群特优生,而他真正想关注的目标,却四两拨千斤的走向大厅角落。
——那是纪彻所在。
纪彻对这些热闹一向表现得兴致缺缺,他黑发散乱,冲锋衣贴合着挺拔颀长的身形。叶浔径直走到他身边,微微低下头,说了句什么,纪彻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他坐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单人沙发上。
姜义微妙地啧一声,心想这叶浔是凑巧,还是真聪明。
应该是凑巧。
一个虚荣浮夸的蠢货,哪里来的敏锐。
心思流转不过一秒之余,在大家的讨论声愈发热闹前,他笑了笑,拍了拍手掌,再次道:“想必大家对今天聚会的主题都有了猜测,没错,今天聚会的主题就是捉迷藏!”
一阵不满地吁声。
搞什么,这么大手笔就是为了躲猫猫?
姜义不紧不慢道:“现在容我说一下游戏规则,今天的捉迷藏,我邀请到了一些特殊的同学,他们与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集,今夜,就由他们当鼠,其他同学当猫。
“游戏时长共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后,鼠队如果没被捉到,作为胜利方,可以要求失败方任意做一件事;鼠如果全部被捉到,那么反过来,胜利方可以要求他们做一件事。”
“大家不必心存顾虑,这场游戏由纪哥担任裁判,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打破规则,对吗?”姜义笑吟吟道。
一些原本跃跃欲试的人脸色顿时一僵,相互对视一眼。
本以为这个游戏的所有优势都在他们身上,反正赢不赢输不输都无所谓,这
群特优生们难道真能翻身做主?但有纪彻作为裁判,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没人敢违背纪彻的意思。
这座学院,纪彻是真正端坐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留出足够的时间任他们思索,五分钟后,姜义道:“现在,请愿意参加游戏的同学留在场上,不愿意参加游戏的同学自动退至沙发处,两分钟后,我会进行最后一次统计。”
人群乌泱泱走动。
“别怕,”聚光灯刺眼明亮,沙发角落,杜逾白握住身边人的手,眼神坚毅,“陈晨、明怡,一会儿你们跟着我,我知道该去哪里。”
两个特优生一左一右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努力保持镇定,“逾白,谢谢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你根本不用来掺这滩混水。”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杜逾白的目光掠过众人,直直地看向一个地方,那里叶浔安静坐着,拿起餐桌上的橙汁,在慢慢啜饮。
一个特优生,在全场艳羡地目光下,坐在纪彻身边。
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方狼狈,一方尊贵。
“不只是为了你们,”杜逾白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睛,说:“我只是想证明,我们特优生,有其他堂堂正正地方式,为自己争取到地位。”
“……”
游戏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鼠队有半小时的藏匿时间,这段时间,猫队可以尽情地享用美食、欣赏舞蹈。一曲悠扬的华尔兹过后,留在场内的猫队成员几乎有鼠队成员的两倍。
30人:65人。
如果不是古堡足够宽阔,恐怕一半都撑不下。
结束了主持的工作,姜义摘掉领结,脚步自然的走向角落,他挑了个位置坐下,“小圆,你去吃点东西吧。”
名叫小圆的特优生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离开。
“这么看我干嘛?”姜义挑眉,他正坐在乔凡身边,乔凡嫌弃地远离他,如果不是附近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并且叶浔已经坐了上去,他估计早就跑了。
“小乔凡,你怎么不去玩?”姜义问。
“没意思,”乔凡说,“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无聊,我们就在这干坐两个半小时,等游戏出结果?”
“怎么会,我邀请了音乐剧团的人,待会儿他们会来演出。剧目表有《汉密尔顿》、《歌剧魅影》和《卡门》,你们有什么想看的?”
“随便。”
姜义一笑:“就猜到了,所以他们一会儿会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乔凡无语的看着他,干脆转过身,给叶浔拿了个橘子。
“很甜的橘子,”他语气变得柔和,“叶浔,你要吃吗?我帮你剥。”
“不用了,我喝橙汁就好。”叶浔对他一笑,视线从一楼的楼梯口移开。
那里已经变得空旷,鼠队的特优生们消失在尽头深处,古堡一共三层楼,他们的背影慌乱,显然在争分夺秒地寻找躲藏地。
叶浔看见了杜逾白。
先前杜逾白隐匿在众人身后,直到此时,他才略显镇定地出现,周遭不少富家少爷的眼神落向他倔强纤瘦的背影,估计是觉得有趣,他们低声讨论起来。
“那个美人是谁?”
“杜逾白,之前跟纪哥对着干的那个。”
“长得那么好看……纪哥还是不够怜香惜玉,我决定了,一会儿我就要抓他。”
“他可不是好抓得,场上这么多人,盯着他的估计有一半,这个小辣椒才入学两个多月,可是招惹了不少人——不过么,我对他也感兴趣。”
“那就各凭本事吧。”
“……叶浔!叶浔!”叶浔慢半拍地回过神,乔凡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
他没听清,微微侧过身,低头靠近乔凡,流转的光影划过他的眉梢眼角,一片浓稠的黑,“怎么了?”
乔凡突然定住,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小声说:“……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太饿。”叶浔重新坐直。
姜义托腮看着他们说话,他环顾周围一圈,纪彻刚刚出去接电话,还没回来;姜鸣轩在不远处和人调.情,周扬闭着眼睛假寐。
他满意的收回视线,就这么盯着叶浔,不怀好意地、慢悠悠道:“干看着确实有些无聊,两位,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叶浔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乔凡则暗暗瞪他一眼,护在叶浔身前,“不赌,你自己玩去吧。”
姜义倒也不在意,只盯着叶浔。
那张寡淡的脸上神色全无,身体完全陷入柔软的半包沙发内,对于纪彻把这么一个人带在身边,姜义已经好奇许久,如今连乔凡都这么护着对方,他忍不住轻佻的逗弄:“或者,你也去躲起来?”
叶浔终于抬眼,冷冷看向他。
那双眼睛的视线径直落在自己身上,不再充满忽略,眼睫连同眉眼的线条利落、狭长,瞳仁颜色乌沉,几近墨染,毫无情绪时显得格外冷然,静静地看他。
姜义的情绪突然很亢奋。
难言的亢奋,像见到一只收拢翅膀,立在细梢枝头的雪白雀鸟,足以被他轻而易举的毁灭。
他牵起的笑容越发暧.昧,“被我找到了,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只要你乖乖地当一次我的舞伴……”
叶浔还没什么表示,乔凡脸上已经酝酿着极深的怒火,他抓紧了酒杯,爆发的前一秒,突然——
“啧。”姜义的声音被一声轻啧打断,随后被重重敲了下脑门。
姜义脸色顿变,转过头想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摸自己的脑袋,一转身,他沉默了:“……鸣轩哥。”
“发什么神经呢。”姜鸣轩一身闪亮的西装,碎钻点缀,肩宽腿长。
他漫不经心地端着酒杯,站在沙发后,不知旁听了多久,脸上笑意很淡:“阿彻的人你也敢动?”
提到纪彻的名字,姜义的理智瞬间回归,他赶忙解释:“不是,我没想动纪哥的人,我就是逗逗他……”
“轮的到你逗?”姜鸣轩不轻不重地又给了他一下,他的目光从叶浔面无表情地脸上收回,哼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地,说:
“……脾气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