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逢乱世,普通百姓讨生活,确实艰难。
南宫灵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碰上那种不痛不痒的冒犯,比如想偷她钱之类的,她大概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贩人不一样。
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日子艰难到了什么地步,这都突破了底线。
她不觉得这是一句“要讨生活”就能揭过的事。
削去了福船主人的一半头发,看着人瑟瑟发抖跪在自己面前,她沉默了很久,但始终没有收剑。
雪亮的剑锋横在这父子二人眼前,她迟迟不出声,反而让这对父子更为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后,福船主人主动开了口,表示愿意向她赔礼道歉。
南宫灵听到他说能给自己奉上二百两黄金,顿时忍不住笑了:“二百两?”
“您要是觉得不够……那……那我再加一百两!”福船主人咬了咬牙,“三百两,可好?”
南宫灵:“搭乘你的福船,从密州到闽东,价格是一人一两银,我若没有记错,整条船上,除了你自己的人和货,另有四十三人,与我一样,属于搭乘。”
四十多个人,一人一两银,也就赚个不到五十两银。
以行船的风险和辛苦来论,这钱挣得,还算公道。
但是这么辛苦,才赚这么点的人,却能为了向她赔罪,一口气拿出三百两金子。
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你们靠贩人,还真挣了不少啊。”她冷冷道。
福船主人听她这么说,才明白自己一开口,就坏了事,一时哑口无言。
南宫灵:“你们跟武夷派到底做了多少次交易?”
父子俩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回答。
南宫灵知道,他们这是怕得罪武夷派。
以她以往的做事风格,在这种调查阶段,她不会介意先给这种可以争取到自己这边的“中间人”一点好处,恩威并施,劝人倒戈——就像当初在金陵对金九夫人一样。
但事涉人口贩卖,她实在很难捏着鼻子,给这种极恶之人许好处。
恩威并施个鬼,这种人就该直接用生死威胁。
他们俩不开口,那她就先扔一个下海,让另一个亲眼看看!
她没等太久,十息过后,便道了声行,旋即揪着这父子二人的衣领,一手一个,直接去到甲板上,把其中一个甩进了海里。
扑通一声响过,福船少东家的身影,顿时沉入海中。
甚至因为被点了穴,连挣扎都做不到,只有被扔出去的一瞬间,发出的那一声惊呼,响彻了整条福船。
他的父亲,原也惊呼出了声,但刚一张口,就被南宫灵点住哑穴,用最快的速度,带回了房间里。
船上值夜的水手被惊动,纷纷赶来,却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很快散了。
至于另外的乘客,喝了船主加料的酒,这会儿正呼呼大睡,就更不可能发现什么端倪了
。
南宫灵问船主:“怎么样?现在想起自己到底跟武夷派交易过多少回了吗?”
亲眼目睹儿子被扔进海里的船主,已然涕泗横流。
南宫灵解了他的哑穴,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还是想不起来,那我也可以送你去陪你儿子。”
这种为了钱丧尽天良的人,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命。
儿子死了伤心归伤心,但下去陪他,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南宫灵的威胁,也理所当然地奏了效。
他哭得一抽一抽,同时给南宫灵交了底。
原来他和武夷派,已经合作了两年。
这两年间,他每次从密州返回闽南,都会挑选一些看起来没什么根脚的年轻人,药倒了卖到武夷派。
南宫灵:“武夷派收人的标准是什么?”
船主:“年轻力壮。”
“那是只收男的?”南宫灵问。
船主却摇摇头,说他们也收女的,但只收漂亮的,年纪小的女的,而他来往密州和闽南的这条船上,几乎不存在这种小姑娘。
哪怕有女人,也是不惧风吹日晒,四处奔走,只为混口饭吃的妇人。
“那种是卖不上价的。”他小声说,“小人曾经在武夷派见过,他们愿意收下的女孩,都是水灵灵的黄花闺女。”
南宫灵听到这里,已经恨不得直接砍了这个恶人,将其大卸八块。
但她还想再打听一下武夷派的事,只能暂且忍住。
“所以像你们这种拐人过去卖的,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武夷派的?”她又问。
船主说,别人他不知道,但他是听一个老乡介绍,才知道了这个门路。
就连在搭船的行客里挑人,也是那个老乡出的主意。
“还有那药!”船主补充,“药也是他给我的,说是上好的迷药,能保证我行事时,不该知晓的人,全不知晓。”
的确是上好的迷药,不然以洪七的内功,也不至于中招。
但这种迷药,本身就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