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坻声音很轻,“姑娘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早就中毒,但并非蛊药导致,
只是那位将蛊药顺水推舟说是毒药,而我们殿下成了办事不力的替罪羔羊?”
夭枝看向常坻,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一点就通。”她却还是一派轻松,与旁边两人如丧考妣简直天壤之别,“只是你还没看清局势,和皇帝的目的。
你们这朝形势複杂,能坐上你们这朝的皇帝可不简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后又是太后侄女,诞下长子的便是太子,太后养在膝下的皇子也要封王揽权,母家兄弟又手揽兵权,太后一族可是皇帝心头的刺。
外戚干政,皇帝做梦都想分解太后背后的势力,去乌古族取药是太后的主张,是太后想要拉拢势力,所以吩咐了你贺家陪殿下同去,便是叫诸侯看看声名在外的贺家将都和太后一族走得近,这动向也就变了。
皇帝不能表现出不替太后取药的心,因为孝道把持,只能眼睁睁把这出戏唱下去,不过皇帝很聪明,知道顺应其道,将计就计。
他早早就设下局,乌古族这救命之药必须是假药,更甚至是毒药,你们朝廷奉行百行孝为先,太后尊贵之体稍有疏忽便是大罪,所以他要赐罪自己亲生的儿子,那同行之人必然也要牵连。
你此番过去做证,就正好进了这个圈套,皇帝的儿子都设罪了,你一个同行左右的少年将军不设罪?
你们族中只你是一代嫡传,且是族中最年少杰出的男丁,你族中势必会花一切代价将你救出,那必然是以最重要的兵权做筹码。
你去了诏狱待罪之身,贺家的兵权便要分割,你其实早已代表了你们贺家,如此动荡,诸侯看见必然起到震慑,皆知晓你们家是因为接触了太后被分割兵权。
皇帝步步隐忍,步步退让,就是为了下一盘棋,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太后的性命,要的是你们贺家手里的兵权。”
贺浮闻言面色惧白,往后一退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洛疏姣更是脸色惨白地不能看,这么说来,他们洛家并不在此局之中,只是她自去了,也就是说如今亦在其中,顺带的事罢了。
难怪……难怪族中长辈与父亲连日来愁眉不展,得知她外出同去乌古族如此震怒,原是早早便察觉圣意!
贺氏一族无法抗旨不尊,而他们洛氏一族,可是真真正正被她的莽撞所害,陷入如此境地。
这何止是殿下有事,这般他们两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天子谋划,那他们两家乃至九族都得陪着一起落下。
贺浮和洛疏姣皆是又惊又惧,喉间发颤,一字不敢言。
贺浮握紧椅子把手,将最坏的结果说出,“所以我今日过来,陛下必然会怀疑我整个家族的忠心!”
夭枝闻言笑出来,安抚道,“你如今来与不来并没有区别,从你族中答应去乌古族那天起,皇帝就已然将你们当成了太后一党。”
如此处境,贺浮愤怒至极,“可我们若是抗旨不遵,太后一样会施压,对付我们家族,我们为臣子只能听从,又能如何!”
夭枝依旧坦然(),“?蝶?襎靥??[()]?『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世家大族从来就没有中立的可能,树大如何不招风?你们两派皆不从,便注定要被分割掠夺。”
此言一出,贺浮面如死灰。
夭枝慢悠悠叹气,“唉,朝堂有两只老狐狸相斗,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想要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
洛疏姣已然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你与我们说了这些,难道不怕这些话传出去牵连了你吗?”
夭枝笑起来,懒散而又直白,“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个世外之人想去哪里都能去,你们皇帝可抓不到我。
倒是你们,我刚头说的话若有第五个人知道,那你们乃至你们族中必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贺浮闻言慢慢闭上眼,满面绝望,“那么此局已然无法可解?”
天子设局,他们臣子如何能逃之?
这天下之大,不都是帝王权利所在,他们世族已不可能全身而退。
夭枝闻言看向他,玩笑般开口,“谁说的,我不是在吗?”
贺浮猛地睁眼,闻言一时满眼期盼,
可见她一姑娘家,便是能力出众的术士又如何,无权无势无世族又能做什么?
这里可不是乌古族那些武力便可以压制的虫蛇活死人,这是天子脚下,一句话便能压死一族人。
他贺家三代簪缨,百年屹立,几代朝堂不倒,长者皆是人精中的人精,但终究只是人臣。
天子要将帽子扣在头上,臣子如何摘,又如何能摘?
众人看向她皆是不语,显然不信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觉她山中之人,久居世外,恐怕未知皇权深浅可怕。
夭枝见他们这般,笑起来,“你们来寻我,不就是相信我有救你们的能力吗,否则何须加我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山中之人去宫中作证?”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顿,看着她瞬间都僵硬起来。
自然,任是谁都无法做到这般坦然妄论朝堂之事。
明明是一个不管闲事的山中术士,却将朝堂局势乃至圣心都摸了个底朝天,本来以为她不过武力胜人一筹,可如今这局势看得这般明了清晰,此女子绝非常人,怎敢不敬?
常坻当即开口,“姑娘有什么办法?”
夭枝并未作答,半点不慌,“现下还轮不到我们出手,宫中都还没有消息呢,不必做这无用功。”
洛疏姣回过神来,瞬间明白过来,“太后娘娘既然能醒,便一定会想方设法救簿辞哥哥,毕竟簿辞哥哥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
宋听檐若无事,那他们也不会有事,众人虽有担心,且皆是满心期盼,毕竟宋听檐是在太后膝下长大,又是为了太后前往乌古族九死一生取药,这祖孙情深,自然不可能不救。
他们这般想,夭枝却只是顺应命簿走向,“那就看太后愿不愿意牺牲一些东西了……”倘若不愿意,那可是难说了……
堂中安静非常。
大家都明白,如果太后不出手,那皇帝必然不可能放过殿下,要震慑诸侯,又要打压太后一党,这个责罚只会重不会轻,只怕诏狱是出不来了。
毕竟轻飘飘一板子就能要了人的命,在里头受点责罚,身子不济没了的也不是没有。
常坻当即跪下,“姑娘能在乌古族脱生,必非常人,无论如何,请一定救我们殿下!”
夭枝没有接话,“祖孙情深,还轮不到我做什么,如今就看太后如何做,你们殿下也必定希望祖母护他,而不是外人。”
贺浮心神不宁开口,“三日之后便要提审,也就是这三日了。”
夭枝直接截道,“要不了三日,天亮之前,太后若没有动作,往后都不会再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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