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了?’郦黎在他的胸前写道。
“高兴了。”霍琮坦诚道,“感觉你去了好久,这次是因为什么事?”
郦黎当然不会说是给自己搞了份原地去世大礼包,正好他还有一件事想告诉霍琮,于是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
‘你看,我有白头发了。’
他把安竹拔下的那根白头发放在霍琮手里,霍琮的表情不太好看:“怎么回事?”
‘是好事,’郦黎笑着写道,‘上辈子我有白头发的时候,你都没来得及看到呢。’
结果没想到刚写完最后一笔,手背上就感觉到了一点湿润,郦黎愣住了——两辈子算在一起,他从没见过霍琮哭。
他甚至从没想过,霍琮居然也会流泪。
霍琮捏着他的白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很短暂地笑了一下,说:“时不时过几天就要做手术了?抱歉,让你这么累,手术很消耗精力和体力,之后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我的副官,这个人可以信任。”
郦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霍琮的呼吸渐渐急促:“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不走了,已经扎营了。’
“那吃晚饭了吗?”
‘还没,陪你一起。你多吃点,储备体力,最近瘦了好多。’
“还好吧……”霍琮捏了捏自己身上,“看,腹肌还有一点呢。”
他似乎一直在犹豫着什么,直到吃完晚饭后,霍琮终于开口了:“你对乌斯这个人,怎么看?”
郦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能怎么看?乌斯对他来讲就是个大麻烦,但要说讨厌,也算不上,毕竟人家带着伤拼了命过来告诉他霍琮的情报……当然,其中有多少是交易、多少是真心,还有待考量。
不过,到底还是欠了乌斯一个人情。
所以在百忙之中,郦黎还是给对方调配了些调理身子的药。霍琮在知道后,说要用他的路子送进京城,对此郦黎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也觉得没什么,就随口答应了。
他写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好好休息,京城那边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舫这俸禄也不是白领的,现在樊王都还没动手呢,最多只是派使者施施压,没事在城外练练兵啥的。
如今城中有十万禁军、粮草充足,还有沈江率领的一干锦衣卫监督文武百官,郦黎心想,要是这样陆舫在他回去前都守不住城,他这监国当的,还不如去田间地头挑大粪呢。
“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吗?”霍琮今天似乎很执着地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一个答案。
郦黎拧起眉毛,想了想,回答他:‘大概不会。’
但心情应该会很复杂。郦黎也不好说自己对这个便宜哥哥有多少感情,他并没有与对方相处的记忆,更何况,就算是普通兄弟,分开这么些年,关系估计也不剩几分了。
‘他不是
() 在皇宫里好好待着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郦黎心想。
要是城内出事,沈江和陆舫都会给他飞鸽传书的,他们这边的情报互通可是一直很顺畅。
“只是如果。”霍琮淡淡笑了一下,“那个叫阿禾的女人,现在应该很想对你下手,上次陆舫为了应付文武百官,让乌斯扮作你,还记得吗?”
这件事郦黎也知道,他没怪陆舫擅作主张,因为监国的权力是他亲手交给陆舫的,这个举动本身,就象征着他对陆舫的完全信任。
至于后续陆舫要怎么做,那就随便他了。
‘记得,不过后来不是没事了吗?陆舫不会还想让乌斯一直假扮下去吧?’郦黎有些吃惊。
但想了想,好像也有必要。
在不知道敌军会怎么出招的情况下,与其漫无目的地处处提防,不如直接竖起一个靶子,让对面主动上钩。
‘没事,皇宫很安全的。’郦黎对此颇为乐观,‘乌斯也不是傻子,他可是教主呢。’
不过这样一来,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郦黎哭笑不得地想,好不容易才还清上一个,怎么感觉,还没完没了了?
他们并没有在乌斯的话题上过多纠结,几乎一整个晚上,郦黎都在耐心地向霍琮讲述着接下来的安排。
因为是一个字一个字手写,霍琮理解的速度也很有限,偶尔因为思考,还会忘记之前郦黎写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不算是一个很愉快的谈话对象,但郦黎就像是完全不会感到烦躁一样,无论重复多少遍,他依旧不厌其烦地写下来。
“想看看你,”霍琮忽然说道,“感觉……已经很久没看见你的样子了。”
郦黎牵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抚摸感受着自己的眉眼和轮廓,因为霍琮没有触碰的感觉,他还强迫对方用了些力气,脸颊都微微泛起了红。
“快了,”他说,“很快了。”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劫,那他们很快就会迎来注定的归宿。
“轰——!!!”
箭矢纷飞的战场上,一道巨响震撼天地。
郦黎捂住耳朵,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边簇拥着一众霍琮帐下的谋士武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缓缓倾倒的城墙——
这是……神迹吗!?
除了天雷,还有什么武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顷刻间便能令地崩山摧!?
尘烟喧嚣的战场上,竟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无论是哪一方的士兵和将领,包括提前已经被郦黎打过预防针的几位己方将士,望着那段坍塌的城墙,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半天回不过神来。
方才激烈的攻城战让郦黎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握着缰绳的手掌也汗津津的,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樊王军中也有火.药,但威力没有他们的这么大,而且因为运输困难,方才炸掉的,已经是全部的储备了。
——机会只有一次。
“全体将士听令!”
郦黎霍然拔剑,直指前方高大的濮阳城墙,红着眼睛,厉声高喝道:
“濮阳城破,天命在我!”
“先登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短短几句话,让众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握紧手中兵器,怒吼咆哮着,顺着坍塌的城墙,如潮水般朝着城内惊慌失措的樊王守军冲去。
原本还洋洋得意、以为霍军起码得在城下耗上个把月、死上几万人的守城大将,还没等重整军纪开始反击呢,便被一马当先的副官捉住头发,一刀抹了脖子。
“为了主公和小霍先生,”副官咬牙道,自从郦黎开始代霍琮掌管军中事务后,大家都开始这么称呼他了,“——请你去死吧!”
他提着守城大将的脑袋,居高临下地朝着城中仅剩的守军喊道:“主将已死,尔等贼寇,还不束手就擒!?”
“降者不杀!”
不过半日功夫,濮阳城易主,兖州大势尘埃落定。
此役就如同当初霍琮在城外与通王的那一战,震动天下。
消息传回京城,樊王军中一日内竟出现了两次哗变,虽然不过多久就被镇压,但陆舫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还是第一时间召集了几位朝中大员,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他们要动手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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