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霍琮走了。

郦黎的魂也跟着一起飘走了。

而且只要一想到,他哥们回去是当老大发家致富,他留在京城是给严弥擦屁股收拾烂摊子,郦黎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国家财政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这下好了,一仗打下来,直接一夜回到大景开国元年!

郦黎沉着脸坐在书房里,听着大司农算完一笔烂账,越听越火冒三丈。

国家拿不出钱来赈灾修路,还增设了那么多苛捐杂税,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起义造反;

为了镇压起义,严弥又不想掏钱,便让各地州牧自己筹集军费,招募壮丁。

如此一来,岂不是放任地方势力一步步壮大?

这国迟早要完!

郦黎本打算等这场仗打完了,再偷偷拨点经费给他哥们,暗中接济。

现在倒好,如果今年下半年国库再没有进账,他就和满朝文武大臣们一起喝西北风去吧!

估计还得写信卖惨,让他哥们寄点生活费来。

丢人呐,丢人!

如果穿越古代治理国家,可以比作是一款难度极高的基建种田类游戏的话,郦黎现在莫名就有种,自己在和哥们打同一个号练级的感觉。

霍琮虽然可以作为他的外挂,但他这边也不能完全躺平拖后腿啊。

“所以,朕国库的钱都去哪儿了?”

郦黎躬下身,双手交叉,心平气和地问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大司农。

大司农磕磕绊绊道:“陛下,严相……臣是说,严贼之前过寿,动用国库修缮了相国府,还把自己的祖坟千里迢迢地迁到京城,砍伐深山百年杉木,大修宗祠,还有罗登的侯府,他女儿的嫁妆……”

“呯!”

郦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他骂道:“那老登嫁个女儿,也要从国库里掏钱吗!你是怎么当的大司农?这也能审批通过!?”

大司农差点哭出来:“老臣也不想啊!可是陛下您也知道,严党嚣张跋扈,老臣一把老骨头了,为国捐躯倒没事,可,可老臣全家上下上百口人,还有八十老母要奉养……”

郦黎看着他就觉得心烦。

严弥倒台了,这会儿知道跟他卖惨了?当他是傻子吗?

先帝死后,最有能力的那批大臣已经死在了皇权斗争中,等严弥上台后,又被清洗了一批。

剩下的,要么是他的狗腿子,要么是瞎子哑巴。

要是这大司农真是穆玄那样忍辱负重的人物,倒也就罢了。

但郦黎可还没忘记,这位当初在拍卖会上,这位腆着一张老脸,硬要把自家的翡翠白菜当成真白菜卖给严弥的场景!

“大司农也上了年岁了,朕方才看你在城墙上才站了一个时辰,腿脚就有些颤颤巍巍,心中也十分不忍。”

郦黎挥挥手,让安竹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淡淡道:“喝完这杯茶

,大司农就回去收拾收拾,带着老母亲衣锦还乡,颐养天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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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叩首,“老臣这几日,就去把手头的公务交接,再为陛下举荐几名能继承大司农之位的后生俊杰,拟好名单交给陛下,这是老臣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道后面,大司农哽咽起来,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忠臣的风骨。

可郦黎看着他跪在自己脚边痛哭,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后生俊杰?”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不如现在就跟朕说道说道,这几位俊杰的名字吧,朕也想知道呢。”

老泪纵横的大司农噎住了。

他悄悄打量着郦黎的神色,见那张年轻脸庞似乎并未动怒,便小心翼翼地报上了几个名字。

都是名满京城的人物,且个个在朝中担任要职。

看似公允,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郦黎只是冷笑一声,把一册锦衣卫抄家搜出来的的账簿,狠狠摔在他眼皮子地下。

“陈家,范家,傅家,世人都说京城有四虎,一严三世家,你举荐得好人才啊!这三家还真是一个都没放过!”

“朕看你上了年纪,在严弥手下混也不容易,才给了你一个体面,你很好,马上就要乞骸骨的一把老骨头,当着朕的面,还敢把堂堂国家财政总管的位置,拿出来当人情!好得很!”

郦黎一想到那天拍卖会上,一帮大臣们把他当成傻子忽悠的场景,怒火就控制不住地蹭蹭往上窜。

大司农吓得脸色惨白。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摊开的簿子上,忽然像是失了全身力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那上面,写满了陈、范、傅三家与严弥私下里的蝇营狗苟,各种卖官粥爵,货贿公行,一笔一笔,白纸黑字,根本容不得他否认。

像是一把把尖刺,扎在了大司农赤红的双眼里。

——因为那上面,也有他的一页。

郦黎按着黄花梨木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最终停在了大司农身边。

大司农的余光瞥见那玄黑的袍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足并用,跪回了原位,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喉咙里不断发出近乎啜泣的声响。

却再也不敢抬头。

一片寂静中,郦黎偏头望向殿外。

夜幕沉沉,宫中都已经掌上了灯。

但因为方才他下旨说,要节省灯油,所以只有他们所在的御书房前挂上了灯笼,烛火洒下昏黄幽光,将御书房笼罩其中。

今夜无月,也无半点星光,郦黎向外眺望时,连绵的宫阙楼阁都浸没在了茫茫黑夜里。倒春寒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骨头,郦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又想起了昨晚。

朦胧如水的月色下,

() 那个滚烫又令人安心的拥抱,霍琮有力的臂弯从身后绕来,将他牢牢扣在怀中,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那时他骑在马上,风声呼啸,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不像现在。

郦黎发誓,自己对好哥们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是怎么办,他怔怔地想。

一日都还没过半,尚未天明,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陛下……”

大司农大概是终于被他的沉默逼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老臣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网开一面……这账簿,这账簿上写的,”他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若是您执意彻查到底,那朝堂上大半臣子,都得被牵连呐陛下!”

“哦?朕倒不知,‘牵连’这个词,何时能用在罪臣身上了。”

郦黎微微侧身,垂眸与他对视,冰冷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很深的憎恶,“而且朕很好奇,当初严弥滥用酷刑,大兴冤狱的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忠直敢言吗,朕的大司农?”

“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