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在不久后一个周末被带回了锦阳。那原本一直该是他生活的地方。
锦阳没有机场,到最近的省会机场要转一趟六个小时的火车。他们早上出发,飞机转火车再上出租车,到地方已经是傍晚。
一路上付雅萍看他的眼神里都透着股心虚,只要对视上就会笑得僵硬刻意,说话夹着嗓子。比平时和颜悦色多了,却仍不像个母亲。
江致远则是不停地跟他讲他和亲妈长得有多像,他亲爸人有多和气,锦阳那个地方有多人杰地灵。说到最后,见贺繁理解不了这些,只是惊惶地发怔,才讪讪闭了嘴。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不舍与愧疚倒也不是,毕竟当亲生的养了十年,就算他一年到头天南海北地出差,与姘头厮混,一个月在家陪贺繁吃不上三顿饭,贺繁也叫了他十年爸。
平心而论江致远觉得贺繁这孩子很优秀,不仅学习不错,大拉琴也拉得好,就是性格太孤僻了。而且总是病病歪歪,全身瘦的没有二两肉,文弱气太重。
不知是因为血缘上的偏爱还是怎么着,他一见着江代出就更喜欢,觉得那半大小子虎头虎脑的,是个可造之才,而且个头儿性格都随他,一看就是他江致远的种。
自问江致远心里也挣扎过,但只是短短一阵。他这人很现实,事已至此,再怎么多说也无用,孩子是一定得换回来的。他老江家的小子不能认别人当爹,他继续养别人的孩子心里也膈应,只能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相比江致远,付雅萍倒没那么在乎血脉传承,孩子认不认祖归不归宗的她无所谓,说白了她对孩子不上心跟是不是亲生的没多大关系。单纯就是不喜欢孩子,还是身体羸弱,继承不了她衣钵反倒还拖累过她事业的孩子。
从前她以为贺繁是亲生的,就把生活的怨气通通发泄到他身上,就好像她怀了孩子老公搞外遇,事业错过黄金期,整天被保姆打电话来烦都是他的错一样。动不动就几天不露面,一回家就翻贺繁的作业本,只要看着一个错题就伸根手指头劈头盖脸地数落贺繁。
现在贺繁不是她亲生的了,她倒后知后觉地生出些愧为人母的羞耻之心。
不过换个角度一想,自己这些年当妈当得不称职,贺繁跟她不亲近已成定局。修补母子关系既已无从下手,索性换回亲生的来养,说不定还是个重新来过的好机会。
这么一合计,她对贺繁的那点不舍便只浮在了良心表层上,给风一吹就散了。
他们带贺繁来锦阳不单只是为了给贺家夫妇看一眼,而是打算直接商议两个孩子的归属问题。
江致远是个生意人,逻辑严密,口才出众,不怕分析不出个长短利弊,说服不了他们。再一见面他便称呼贺伟东和年美红为“江繁的爸爸妈妈”,等同于用行动表示不会再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年美红却称呼他们为“江先生,江太太”。
“江繁爸爸,江繁妈妈,咱说实话,把两个孩子换回来他们指定要适应一阵子,绝对会影响心情,耽误学习。”江致远循循善诱,“但你们想啊,他俩现在还没上五年级,学习任务不重,过两年小升初也不是特别重要,是吧,实在咱要是学不好,找点门路也能进个好学校。”
他语气一转,接着说:“但要是现在当断不断,等他俩再大点,上了初中高中再换,这成绩一落下可就很难再跟上了。就算咱花钱能给他们塞进重点,但花钱买不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