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盛夏。
对于他来说,是噩梦的开始。
老天爷送他回到噩梦开始前,这一次,他选择不见义勇为,他还要阻止余好好去新疆。
林北拉扯儿子身上的跨栏背心抹了一把脸,兴奋走过去拉住化肥口袋,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白牙:“我年底给你盖瓦房,你可以不去新疆吗?”
“你别在这里动摇军心,扯我后腿。”余好好躲开儿子扑向她的手,不高兴回道。
“我听说新疆温差大,那里的人白天穿褂子,夜晚穿棉袄盖棉被,你身体不好,受不了一冷一热。”
他们都是穷苦人,最大的奢望就是可以不挨饿,很少把小痛小病放在心上,余好好幼年比他们苦百倍,比他们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只要希望在,她就能忍受所有的病痛和苦难,以至于林北和她结婚三年,没有发现余好好身体不好。
余好好总是精力旺盛面对所有人,所以余好好报名去新疆摘棉花,林北拦了几次没有拦下来,就由着余好好去新疆。
他没有想到余好好从新疆回来,身体就像报废的自行车,哪哪都有毛病,经常喘不过来气,会突然看不见,只要到了阴雨天,她身体各个关节疼,头像针扎的一样疼,她冬天无论穿多厚,身体跟冰棍一样凉,她夏天也要穿毛裤,林北眼睁睁看着她没有一天舒坦,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帮她减轻病痛,特别懊悔当年他没有拦下余好好。
感谢老天让他回到了82年,这一次他一定把余好好留下来,让余好好避开那些病痛。
他和余好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清楚余好好有多犟,更明白余好好不会轻易被他说服,所以他使出了杀手锏,小声说:“你每次来身上,爱冲我发火,我啥也没说,你倒好蹲在地上哭,外人不知道啥情况,他们听见你哭,以为我关上门揍你。
我这么正直的青年,硬生生背上了浑人的称号,搁谁谁都憋屈,我气不过到卫生所给你拿降火药,人医生听到我说你的情况,说你小时候受了寒,身体寒气重,每月流血,都会疼,你是疼哭的,不是被我气哭的。”
余好好脸爆红,耳朵像火车头一样冒烟。
她扭头看周围,祈祷没有人听见林北说的浑话,当她看见不远处有几个男人好像朝这里看,她怀疑他们听到了林北说的浑话,余好好又是羞耻又是难堪,眼泪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转。
林北见状喊道:“六叔。”
暂停讲话,正在喝茶润润嗓子的林志昆听见林北喊他,林志昆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瞎叫什么,叫我村支书。”
几年后,林志昆被调到乡里当干部,他喊林志昆林主任,林志昆笑眯眯批准他喊他六叔,从此,林北喊林志昆六叔,他叫惯了六叔,险些忘了过去的林志昆最烦自己喊他六叔。
林北立刻改口:“村支书,好好发烧了。”
林志昆端着茶缸走过来,低头喝一口茶,把茶叶吐回茶缸里,嘴巴刚张开,余好好抢先一步出声:“村支书,你别听他瞎扯,我好好的,没有生病。”
干部们口中的新疆各种好,那里有万万亩棉花地,当地人顿顿吃牦牛肉,随便吃哈密瓜、葡萄,大多数人报名到新疆摘棉花,他们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填饱肚子,余好好和他们有着一样的目的。
余好好现在一心一意去新疆,听不进去劝,林北只能出此下策,他摸她额头,吓了一跳说:“怎么这么烫。你别哭,告诉我,你哪里难受?”
“你在家带好孩子,管好庄稼,别管我,也不许跟着我。”余好好气的脸颊涨红,眼泪啪的一下落下,她把化肥口袋往肩膀上推了推,吸了吸鼻子,往人群里面挤。
“新疆离我们这里老远了,坐火车都得坐一个月,身体不行的人根本去不了新疆。”林志昆打量余好好,眉头紧蹙道,“余好好,林北说你身体不好,而且你现在还在发烧,还不是低烧,你这个样子坐火车去新疆,这不是胡闹嘛。”
“你听从组织安排,今年你就别去新疆了,下年你再去。”林志昆一只手托着茶缸,另一只手拿起钢笔把余好好的名字划掉,余好好拼命解释自己没有病,林志昆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余好好说的。他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