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上前就扶:“你这是怎么啦?”
总芭的前身,就是把市歌舞团和总空的芭蕾组给合并了,所以刘茉莉,李倩和胡捷她们都在,徐莉也在,是副团长,主要负责团务工作。
她小声说:“思雨这一路都蔫巴巴的,是不是怀上啦?”
冷峻一凛。
李倩正好经过,一听急了:“没有吧,我们还要去英格蓝呢,我可喜欢英格蓝了,就想去一趟,你要怀孕了,会孕吐,会身材变形,会长妊娠纹,关键是一孕傻三年,团长,你要怀孕了就没法搞创作了,那英格蓝的访问咱还怎么去!”
她声音太大,惹来了一帮小团员,大家一听也都急了:“团长,怪不得你最近总是蔫蔫的,怕不会真怀孕了吧。”
莫不还真的怀上了?
在这一刻,冷峻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跟何新松家那三个臭小子完全不一样的,可可爱爱,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形象了。
他甚至想好,当何新松头上爬着三个大鼻涕虫时,他要怎么抱着香喷喷的女儿在他面前显摆炫耀了。
但陈思雨正色说:“李倩,我前两天刚来过例假,确定自己没怀孕,外交部的同志们就在不远处,我是团长,怀孕什么的,没证据就不能瞎说。”
“是徐莉先说的……”李倩话没说完,陈思雨反问:“徐副团的声音多大,你的多大?”
李倩看看远处外交部的人皆在朝这边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闭嘴了。
毕竟已经当了三年团长了,她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能力,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威严了,扫了一圈小团员们,一帮小姑娘个顶个的跑了。
单独跟冷峻走到一起,她抚胸,轻声说:“我是被吓到的。”
人多她不好撒娇,这时才好释放情绪:“峻哥,吓死人家啦,呜呜……”
冷峻把妻子搂到怀里,喃喃的说:“自从你出国,我就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回来了就好,你可算回来了。”
是啊,可算回来了。
对日文艺访问,是陈思雨作为总芭的团长,以及文艺参赞的随员,第一次带队出国。
就像曾经的曲团一样,怕团员们万一脱队跑了,或者被潜伏着的,对岸的敌特给诱惑走,她得全面担责,盯着每一个人,以致神经高度紧张。
而就像高大光说的,那帮jun国分子和右翼人士,还有对岸,国党的敌特自打文艺团到了当地之后,就一路一直在尾随。
他们有两个目标,或者策反,或者暗杀,总之,丧心病狂,破坏文艺交流。
全团人员集体戒备,相互盯梢,并相互帮助,但没有人比陈思雨更危险,因为她和饰演王大春的叶大方作为台柱,得从头跳到尾。
《白毛女》还好,是在大礼堂内演出,有安检。
《红色娘子军》是在露天公演的,四周全是高楼,是都可以隐藏坏人的。
外交部长曾经三令五申,叮嘱过叶大方,
要他万一有事,一定要挡在陈思雨前面,替她挡下危险,叶大方也承诺的很好,说自己一定会保护她,但是,在公演时,曾有过片刻的台下讧乱,当时正在主场跳舞的叶大方犹豫了,而且早两步做完动作退到了后面,把场地让给了陈思雨。
应激反应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内心品德的。
陈思雨没有想过靠叶大方出头,也知道一个人的外在形象和舞技代表不了一个人的人品和胆识,但在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愤怒的,因为叶大方等于是被动的,把她推向了危险之中。
当然,她是团长,当这趟演出足够成功,荣耀是她的,所以她当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了。
但她也是个贪生怕死呀,她害怕,后怕,自打演出完,憋着鼓劲儿,就想跟老公诉诉苦,也只有靠上他的肩膀,她心里才是安稳的。
这一见面,在大巴车上肩膀一靠,她可算能沉沉睡个好觉了。
……
先回空院,公婆家。
今天不仅公公婆婆在等,总空文工团的领导们也都在等着陈思雨。
厨房里,冷梅和保姆在做饭,客厅里会坐的满满的全是人。
毛老团长一直负责对日访问工作的文艺筹备,当然在,吴团是大团长,也在。
而最近晋升文工团副团长的曲团,还有许主任,她俩也在。
新闻报道大家自然都看过了,但它不足以让大家了解陈思雨这趟出行的全部。
两部节目,是《白毛女》的反响好,还是《娘子军》的更好。观众喜欢音乐还是舞蹈,又是喜欢其中的哪个段落,作为业内人士,他们要听陈思雨分析。
而在陈思雨看来,电视上播出的片段是不足以形容这趟演出所引起的轰动的。
尤其日方的一些老派人士,他们大多有着非常深厚的华国文化底蕴,而且还极具京剧修养,《白毛女》还好,真正引起轰动的是《红色娘子军》,其中加入的各种武旦动作让那帮老派人士们可谓饱足了眼瘾。
同时,本来当地普通老百姓也非常憎恨jun国主义和对岸,国军的同流合污。
芭蕾舞团的到访,再加上两出样板戏的演出,让老百姓们想起了那场可怕的战争,就更加激起了民众的愤怒,他们还发起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活动。
于那帮右翼分子和国军的敌特们,可谓沉痛的一击。
当然,对两国的建交也起到了莫大的推动作用。
而就在他们趁大巴离开时,沿途就有人举着横副,要求政府跟对岸划清界限,承认华国政府的国际地位,并与之建交呢。
客厅里或坐或站,全是人,皆安安静静,在听陈思雨讲述。
听她讲完,大家经久未语。
终于,老毛团长啪啪鼓掌:“不错,,这是一篇合格的作业,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退休,带孙子啦!”
冷兵还有工作,是专门抽时间回家等着儿媳妇汇报情况的,听完就该走了,但站起身,他说:“我看思雨脸色
不怎么好。”
冷梅知道她爱吃甜的,特意餐前给她炖了碗冰糖莲子羹端过来,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陈思雨一闻着吃的先呕了一下,她说:“思雨,你该不会……”
当一个女同志结了婚,还夫妻恩爱,又恰值她脸色不好,人们自然会往喜事上猜,吴团长一下就紧张了:“还有对英格蓝的访问呢,它跟日方可不一样,直到现在,它还占着咱们国家好大一片土地,这次外交任务,用首长的话说,比对日的更加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
梅霜曾经是个事业女性,可她已经五十几了,歌唱事业无法迎来第二春,再看冷峻的战友们一个个全有了孩子,也想当奶奶的,看儿媳妇瘦了一大圈,面色蜡黄还蔫巴巴的,领导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张嘴就是工作,一下就生气了:“吴团长,工作是国家的,没了思雨,别人也能干,但身体是自己的,瞧她都瘦成啥样呢,你只问她掉不掉链子,就不问她身体怎么样?”
司令夫人说话冲,吴团也只能受着,凡事还得看陈思雨自己,所以他问:“思雨,你自我感觉怎么样,你是不是……?”
陈思雨还没说话,冷峻说:“她没有怀上,只是最近有点辛苦,累坏了而已。”
咦,合着不是怀上了?
冷家人对视一眼,就连冷兵脸上都只差大写二字:失望。
当冷梅无法生育,别的战友和同事孙子满地跑时,他也想要个孙子嘛。
但几家欢喜几家仇,文工团的领导们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大喜过望,吴团乐的都忘了表情管理了:“思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争取再接再厉,咱们再创辉煌!”
送领导们出门,陈思雨还有一件事要问吴团:“吴团长,咱们团里那个公派出国的名额下来了吧,我是不是可以递申请了?”
开年后国家重新制定了留学政策,首席开放了留学,但只针对各单位职工,要从职工中评选年青,优秀的,送到友好交流国家去留学,费用皆是单位负责。
部队文工总团只有一个名额,陈思雨盯上了,在给轩昂争取。
但就那么一个名额,狼多肉少,能不能争得到,目前还是未知数。
“明天吧,让轩昂自己来递申请,这个不但要衡量一个人的能力,以及对单位的贡献,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离开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咱们花的可是公费,要孩子出国了,从此呆国外不回来了,国家可不白培养他了?”吴团说。
陈思雨说:“好。”
其实从历史来看,90%被公派出国的人最后都会肉包子打狗,从此一去不回。
但她能肯定,轩昂在剩下的那10%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