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仍是一脸惹无其事:“这位同志,我
是这儿的客人。”
这时秘书也走过来了,两眼狐疑:“不对,这一层楼住的人我都认识,而且这会儿都应该在楼下吃饭,你到底是谁,谁带你上来的?”
今天思想部包了整个宾馆,能住在三楼的客人,都是金部长特别看中的人,秘书当然全都认识。
陈思雨低估了司机和秘书,这时才发现他们比她想象的敏锐多了。
她摆手说:“哎呀,我走错了。”
秘书一凝神,突然说:“居然是你,陈思雨!”
后退两步,他突然大喊:“部长,有情况。”
金部长这位秘书,比谁都知道陈思雨的厉害,遥想上回马干事批她时,他就在远处看着,是亲眼看着陈思雨用几句话就把群众煽动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儿,但秘书下意识警惕,边喊,边伸手卡上了陈思雨的脖子。
陈思雨足足准备了一周,思前想后,各种突发情况都算计到了,此时突然一声大喊:“记者同志,救命啊!”
司机和秘书围着陈思雨,正准备掐她,听说有记者,当然吓的立刻收手。
陈思雨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金部长被人杀啦,快救人啦!”
从小练的童子功,戏腔,一吼起来能震动三层楼,余音绕梁。
秘书和司机也反应过来,陈思雨今天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万一金部长出事,他俩也会完蛋,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对陈思雨手下留情的。
而陈思雨完全没想到的是,司机在伸手摸腰,而他腰间,有个硬硬的鼓包。
听说金部长遇刺,楼下自然有很多人在往上冲。
但要司机动了杀心,此刻开了枪,陈思雨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好容易重活一次,有了健全的双腿,可以重新跳舞了,陈思雨比任何人都要贪生怕死。
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她没想到司机居然会佩枪。
眼睁睁的,她看着司机的手摸向腰间,陈思雨以为自己死定了,吓的都忘记喊了,但说时迟那时快,302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冷峻从里面冲了出来,在把相机扔给陈思雨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摁上了司机的腰。
随着相机落到陈思雨怀里,冷峻和司机俩人也搂打到了一起。
紧接着,哐啷哐啷,从弹夹到子弹,再到整支枪,变成零件,掉到了地上。
这还是陈思雨头一回见冷峻跟人干架。
他这一年多整个人细瘦了一圈,特别瘦,显得四肢也格外修长。
他穿的依旧是军人常服里的白衬衣,绿军裤,显得整个人特别文气。
但他招式干净利落,不但在转眼间就把司机的枪给卸了,眨眼的功夫,已经把司机的脑袋撞到墙上了。
秘书手里有个托盘的,趁着冷峻不注意,朝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
陈思雨吓的都忘了喊人了,一声小心还没喊出口,冷峻手还摁着司机,于背后伸腿,把毫无准备的秘书撞了一个
趔趄。
秘书后退几步躲开,扔了托盘,提拳来捣,这时冷峻突然拎起司机,整个儿朝着秘书砸了过去。
这时有人冲上楼梯,问:“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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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因为那把枪,今天的事可以闹的更大,让公安也参于进来了。
来的是楼层部长,虽然他认识金部长的秘书和司机,但在陈思雨指认对方为坏人的情况下,肯定是报警为妙,所以扭头下楼,打电话报警去了。
同一时间,方小海也带人冲上楼来了,大喊:“思雨,啥情况?”
陈思雨回头就吼:“我交待你的事儿呢,现在就去干!”
意思是已经得手了呗。
方小海边跑边喊:“好呐!”
等陈思雨回头时,冷峻已经把司机和秘书俩放平,平躺在走廊里了。
服务员,小将,还有听到吵闹声,上来看热闹的客人们,就连梅霜,叶主任,马干事,各个省市思想委的领导,转眼间全涌上来了。
怀抱着相机,惊魂未定的陈思雨这才问:“照片有吧,人呢,还在里面?”
冷峻刚刚放倒俩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在喘息,看到司机艰难的匍匐着,还想组装枪支,弯腰把弹匣捡了起来,装到了裤兜。
抬头,他说:“你交待的事,我全办好了。”
这人虽然话不多,可简单有力,该说的都说了。
陈思雨抱着相机,大松一口气,险些要站不稳。
筹划了整整一周,今天的机会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这也是个她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走廊里挤挤攘攘全是人。
而此刻,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金部长还是个好人,是遭遇了刺杀的好人。
看冷峻穿的是绿军裤,一看就是个军人,有人上前问:“同志,金部长呢?”
冷峻的面色不经意的潮红了一下,指屋子:“在里面。”
里面是个啥样子,别人不知道,陈思雨也不知道。
而因为金部长是个大领导,围观的人也不敢上前,她遂壮着胆子推开了门。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是双人床,餐桌上摆着缸子,但缸子里的菜和饭都没动过,显然,金部长来了之后,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准备行事了。
也就怪不得冷峻能那么及时的冲出来了。
金部长不愧是能当大领导的,他虽然只穿着衬衣,皮带也系的歪歪扭扭,裤缝的第二颗扣子也没扣上,但他站在床沿边,一脸镇定。
这是第二次,吴小婉在跟男人干那种事情时被陈思雨捉到。
她就没金部长那么镇定了,一直在抽鼻子,看到陈思雨进来,不禁两眼冒火,吼说:“陈思雨,居然又你,你……我……我!”
被另一个女人捉奸两回,吴小婉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杀了陈思雨全家,
() 这辈子她才会揪着自己不放。
正好脚边有鞋,也是恨极,她捡起,朝着陈思雨砸了过来。
躲开飞来的鞋子,陈思雨不免有些后悔。
她只吩咐冷峻拍照取证,但没交待他扔衣服。
而捉奸这种事,如果捉不到光屁股,效果就没那么好嘛。
瞧瞧,吴小婉还有力气扔鞋子打她呢。
市思想委的叶主任走在最前面,乍一看金部长和个女同志坐在一间房子里,大为震惊,磕磕巴巴问:“金部长,这个……这个女同志是怎么回事?”
金部长镇定自若的站了起来,伸手就指冷峻:“叶部长,咱们内部出叛徒了,这位女同志和梅老司令一家是一伙的,他们合伙设计,陷害我……”
冷峻呼吸一滞,吴小婉也在倾刻间惊呆了,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金部长居然能在被堵在床上,被人拍了照以后,还能撒谎,而且会把她推出去挡刀。
一六十岁的死老头,睡完不认,他提起裤子还不认账?
原本吴小婉两眼冒火,是盯着陈思雨的,但在此刻,她眼睛里的火,开始朝着金部长喷了。
叶部长也是男人,而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他跟空院的叶老爷子还是远房亲戚,比较了解梅老司令的为人,立刻说:“金部长,这不可能的,梅老司令可不是那样的人。”
正好梅霜也来了,她也是个大嗓门,高声说:“金部长,做了事就得认账,你跟这位吴小婉偷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都把您堵这儿了,您能不认?”
“梅霜同志,我知道当初因为冷峻的事,你们全家都恨我,但你不该唆使一个女同志来勾引我犯错误。”金部长面不改色,转身就准备往外走,边走边说:“兹事体大,我得向上汇报。”
梅霜不善于吵架,对方一泼污水,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气的直跺脚,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在狡辩,在血口喷人。”
金部长负手冷笑:“梅霜,整整半年了,你来思想部是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搞倒我吗,这个吴小婉不是你们家派的,还能有谁?”
围观者众,但人们都在观望,或者说虽然已经抓到双了,可照片毕竟还得洗出来,而人们对金部长的迷信,让大家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会干这样的事。
这时就该陈思雨挺身而出了,她说:“不对啊金部长,你这意思怕不是在说,是梅老司令骗你扒的裤子,骗你睡的女人?”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是啊,如果一个人意志力坚定,谁能扒了他的裤子不成?
此时众人眼里已经带上鄙夷了。
金部长斜眼瞟陈思雨:“你个跳黄舞的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思雨噗嗤一笑:“您好,您妙,您呱呱叫,您不跳黄舞,可您在床上呢,吴小婉都能做您孙女了,您居然敢强.她,您臭不要脸,您为老不尊!”
要
攻击人,就要用最粗俗的话。
围观的众人全倒抽一口冷气。
金部长给骂的面色惨白,咬牙切齿,手指吴小婉,他居然来句:“是,是她勾引我的。”
吴小婉的眼睛在喷火,可她一点出息都没有,她居然撇嘴,开哭了。
陈思雨大吼:“吴小婉,你有没有点出息,金部长那么臭,那么脏,一身的老人味,一回回的睡你,答应你的事办成过一件吗,现在还栽赃你,说你勾引他,你是个死人吗,你就不会站了来指证他。你那么精明,整天想着怎么弄死我,却给个死老头子玩的团团转?”
这话足够恶毒,在场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但它也足够刺激。
吴小婉哪怕是只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抬头去看金部长,果然看到对方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和唾弃。
是啊,她才30岁,委身于一个快能当她爷爷的男人,给对方睡了不说,想达成的目的一样都没达到,现在居然还被推出来顶刀?
吴小婉颤抖着站了起来,站不稳,还得陈思雨来扶,但她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对,就是他抢奸我的,我要举报,报案,金部长强.奸我!”
陈思雨也跟着喊:“公安呢,快来啊,这儿有人被强.奸了,我们要报案!”
金部长一看不对,转身就要往外冲。
虽然司机和秘书倒了,但他还想去找后台,搬后台来忙自己摆平事情。
不过他才往前走了两步,一只大手摁到了他的肩膀上。
金部长回头一看,是冷峻。
清瘦,高挑,面貌俊朗的年青人,目光坚毅,一只大手牢牢箍紧了他的肩膀。
在金部长眼里,冷峻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也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足够乖,足够正直,金部长整不倒他。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和正直,总能让金部长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没能活到解放后,所以他就变着法子的整冷峻。
明明冷峻击杀了叛逃战友,有功,可他就是要把冷峻打成叛徒。
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金部长无儿无女了,一无所有了,他愿意把一生奉献给党的事业。
可他也喜欢整一下那些太过优秀的年青人。
这也是权力赐于他的福利。
因为足够正直,优秀,金部长找不到别的理由,就用审查思想的方式卡着冷峻,而用这种方式,他还可以为他的后台提供很多军事方面的情报,让他的后台可以理所当然的插手军区事务,他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三年了,冷峻永远都是乖乖的任他摆布。
刚才突然破窗而入,对着床上的他和吴小婉拍照,已经够叫金部长吃惊的了,但他也没什么经验,所以听到外面有喊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这给了金部长机会穿好衣服,也给了金部长想后路的机会。
但此刻,金部长已经穿好衣服了,只要他能从这个房间出去,能找到后台,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金部长就可以脱身了。
他恨冷峻,他不知道这么正直一个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手段,钻窗户拍照片的,也不知道他一个飞行员,是怎么放倒两个尖刀连退下来的退伍兵的。
但在此刻,他最恨的就是冷峻。
但即使恨,他也必须用威胁和恐吓来说服冷峻,放他走。
他说:“冷峻同志,你是个飞行员,以你大好的前途,将来很可能会是空院最年青的旅长,师长,司令。我是被人算计了,但那不是我的错,你现在放了我,咱们之间的旧账就一笔勾销,但你要不放,你知道的,我这人无儿无女,我两袖清风……”
勤俭,质朴,衣服鞋子都打了补丁的金部长,至少在廉洁方面,依然是大家的表率。
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
“来了来了,东西来啦!”外面传来方小海的叫喊声,他在大喊:“思雨,现在怎么办?”
这又是咋啦,又出啥事了?
有好事者跑到窗口一看,就见院子里不但来了一帮小将,抬着两尊马列雕像,正在举拳高呼,还有公安,军人,将北城饭店的院子挤了个水汇不通。
因为听说金部长遭遇了刺杀,公安局在接到报案后,还联络了离此最近的总空,调了武装力量过来。
“好家伙,好大两尊马列雕塑,谁搬来的?”叶主任问。
方小海举起手说:“是我们这帮小将,我们从金部长家搬来的。”
叶主任再问:“好端端的,你们把它们搬来干嘛?”
方小海也是一脸懵,因为陈思雨只交待,让他搬东西,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此时他大大咧咧,问:“对啊思雨,搬雕像来干嘛呀?”
是基于轩昂会把宝贝藏在蜂窝煤炉子里,陈思雨才会去暗猜,一贫如洗,身无长物的金部长,应该是把大黄鱼也藏在雕塑里的。
但她既没有去过金部长家,也没看过他的雕塑,所以只有猜测,无法确定。
而要是大黄鱼不在雕塑里,仅凭这桩风纪案,陈思雨是无法彻底打趴金部长的。
但贪污,又还是大黄鱼,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通过金部长突然佝偻的腰,和惨白的脸,以及脸上黄豆大的汗珠。
她笃准了,他贪的大黄鱼确实就在雕塑里。
但那可是马列像啊,该怎么弄开,把东西呈到光天化日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