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不知道他们的腹诽,知道了也只是呵呵一笑。
你们经受过从小被教训到大的痛苦么?
每天起床就背一句,“要谦虚,要谨慎,不能鼻孔朝天,不能生出张狂的气焰”。
那年他十六,年娇只是四岁的小娃娃,一旦他因着什么事自满起来,年娇就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亲爹年遐龄大怒,联合大哥送他一顿打。
被胖揍八回之后,年羹尧实在是怕了,开始温声细语,笑不露齿,直到二十一岁高中进士,因为远超同龄人的谦逊内敛,从而被皇上看重赏识。
回到家,他爹牵着妹妹的手,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得意:“叫你早听娇娇的话,没有错吧?”
年羹尧:“……”
后来年娇提出一个新要求,他呕心沥血地谋划,以自己为蓝本,以大哥为后盾,为她量身定制一套人设,又名《如何讨得雍亲王欢心》。年羹尧表面顺从,实则很不愿意,撺掇额娘给妹妹相看人家,谁知还是没有逃过皇上赐婚,年娇就这么进了雍亲王府。
年羹尧盘腿坐在车里,听着马蹄声,浮起一个细微的冷笑。
这等环环相扣的引诱,像极了八贝勒的手段,若他真中了套,还不被妹妹给念叨死。
回到府中,年羹尧召来亲随:“前些日子我让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没有。”
亲随道:“爷让我找的郭络罗家的少爷,果然就在四川!”
年羹尧当即来了精神:“是宜妃的侄儿,五爷九爷的亲表弟?”
亲随点头应是:“人就在川西大营。”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年羹尧身为巡抚,对其余将领都有节制之权,去川西大营要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亲随压低声音:“郭络罗少爷为何不和家里人提,好让五爷九爷帮一帮他?”
宜妃的阿玛三官保去后,她的哥哥随之病逝,事到如今,郭络罗家只剩下这一株独苗苗了。这位少爷也倔得很,参军不愿和家里人说,虽然作战勇猛,来四川打拼了数年,还只是一个小小参将,听说郭络罗老夫人待在家中,眼泪都流干了。
年羹尧心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哥俩都帮不上什么忙。
五爷自小被出身蒙古的太后养大,与大位无缘,这几年干的都是清闲的活。九爷不受皇上待见,平日里又跟在八爷身后摇旗呐喊,郭络罗少爷求他帮忙,不就等于求八爷帮忙?
明显这位少爷不愿意!年羹尧微微一笑,倒还是条汉子。
原先他叫亲随打听,只是为了破局,但现在,他起了惜才之心。
年羹尧沉吟一瞬:“你去派个人,快马加鞭,把郭络罗少爷的消息传回京城。记住,偷偷的,只让宜妃的娘家知道。”
亲随连忙答应,转身安排去了。
……
转瞬端午将至,雍亲王府上上下下忙碌起来。
除了宫中要办大宴,府中也要举办家宴,为此,四爷与福晋都很重视。唯有嫡福晋和侧福晋拥有进宫赴宴的资格,侍妾格格们就算再艳羡,也只能眼巴巴地等到第二天,精心打扮一番,参加福晋组织的家宴。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到王爷了。
五月初五这日,天色尚且漆黑,年娇睡梦中被叫醒,整个人很不高兴。
良好的环境滋生了贪睡的温床,她记不清上回早起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进宫请安?
年娇头一扭,把脸埋进枕头,啪一下挠开扰人清梦的手:“不要吵。”
四爷:“……”
四爷看看自己的手,竟也不很意外。
见王爷翻身下床,自顾自地穿起朝袍,秋嬷嬷捧着吉服欲哭无泪。
主子哎,您倒是睁眼看看!
许是多一个人的气场太足,年娇抱着枕头,迷迷糊糊间,悄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