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雨下得越发大了,明明还是下午,天色已经黑了一半。
电闪雷鸣,风声呼啸,一下又一下打在人的心尖。
去凝晖堂打听的丫鬟回来了,她将伞搁到门口,脚步没有停顿:“少夫人,大人现在还在祠堂跪着,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谁都不能进祠堂。”
“听说方才国公爷跟夫人都去了凝晖堂,但老夫人说她今天不
见任何人。”
秦若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看了眼外面的暴雨倾盆,再想到他是因为她才被责罚,再不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屋里:“去母亲那。”
丫鬟拗不过她的意思,只能让人安排轿子。
谢父跟苏氏一回到珠玉阁,便看到秦若,秦若朝二人屈了屈膝:“父亲,母亲。”
苏氏急忙将手中的纸伞递给谢父,面露关心:“含儿怎么过来了?”
“母亲,今日……”秦若眼眶莫名地有些红,嗓音又细又小。
苏氏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含儿想说的我都明白,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子凌他既是你的丈夫,那自然要有为人夫的样子,只是老夫人现在不见任何人,你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
在知道姑娘偷偷服用避子汤时,苏氏是生气的,但她儿子既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过去,那明显是在维护自己的妻子,苏氏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孩子的事情还是由着他们自己去折腾好了。
谢父同样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气度沉稳刚毅,带着几分对小辈的关心:“是啊,含儿,你先回去歇着吧,你祖母一向偏爱子凌这个孙子,他不会有事的,我与你母亲明天早上会再去一趟凝晖堂。”
秦若虽担忧,但也不想拂了谢父跟苏氏的好意,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降临,谢父与苏氏对视一眼,谁能想到举案齐眉的小夫妻会有这么一番波折。
***
这一夜,姑娘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到谢凌平日温和儒雅的模样以及在凝晖堂中对她的维护,以至于彻夜未眠。
奶娘过来替她梳妆,便见她眼底全是乌青,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秦若扯出一抹温软的笑容,止住奶娘张口欲出的话:“奶娘,我没事,先去母亲那。”
她记得昨夜母亲说今日要去祖母那。
一场大雨过后,京城天气越发寒冷了,秦若刚走出去便打了寒颤,奶娘连忙将粉色斗篷披到她身上。
“含儿你?”苏氏在看到姑娘的身影时半是无奈半是笑:“罢了,你跟我一起去你祖母那吧。”
凝晖堂前,苏氏向张嬷嬷说了来意,张嬷嬷客气的应了声,然后蹑着脚步进去:“老夫人,夫人跟少夫人说想见您。”
今日谢老夫人脸色明显好转许多,她微微点了点头:“请她们进来。”
“是,老夫人。”
苏氏在门外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还怕今日又被拒之门外。
听到脚步声,谢老夫人微微抬眼:“来了?”
苏氏跟秦若向谢老夫人问安,然后苏氏笑着问:“母亲可用过早膳了?”
“在老身面前就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了,有什么就说。”谢老夫人睨了她一眼。
苏氏有些心虚,连忙给谢老夫人斟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
谢老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终究不打算再计较,她将目光放到了秦若身上
:“含儿,此事不管是你的主意,还是子凌的主意,祖母都不打算再追究,但你既然嫁到我们国公府,那我们就都是你的家人,所以你要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言。”
因为谢老夫人根本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服用避子汤,如果不是因为她不想这么早生孩子,那肯定是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若薄如蝶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不怎么敢跟谢老夫人对视:“谨遵祖母教诲。”
她若直言,那只能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了。
谢老夫人早就猜到会是如此,也没多说什么,只对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连忙伸长手臂,客气道:“少夫人这边请。”
这是松口的意思了……
苏氏心生感激,微微笑道:“多谢母亲体谅。”
谢老夫人是长辈,她若是不愿松口,那苏氏也没法子。
“子凌是我们国公府最出色的小辈,若不是情非得已,老身也不愿如此。”谢老夫人瞥她一眼,淡淡道。
苏氏高兴之余又将云儿的事告诉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含儿做的不错,做丫鬟最重要的是衷心,既然她的心思不在这里,那自然也没必要留在身边了。”
想着,谢老夫人又吩咐张嬷嬷在凝晖堂挑两个衷心机灵、手脚伶俐的丫鬟到正房,那态度,与平常无二。
见状,苏氏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这避子汤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秦若跟着张嬷嬷来到祠堂,青砖黛瓦,庄严肃穆。
她一眼便看到牌位面前跪着的人,背影沉稳刚毅,如同风雪里笔直挺拔的松柏,依稀可见其风华绝代。
张嬷嬷笑着走上前:“大人,老夫人有令,您可以起来了。”
谢凌微微抬起眸,却看到张嬷嬷身边的妻子,温和一笑:“夫人怎么来了?”
张嬷嬷连忙跟他解释:“是老夫人让少夫人来接大人的。”
谢凌颔首。
秦若想扶他起身,刚欲弯腰,谢凌已经自己起了身,他神态自若的拍了拍官袍上的褶皱处,然后摸了摸姑娘的头:“让夫人担心了。”
他观人于微,在看到她眼底的乌青,谢凌便什么都猜到了。
秦若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夫君没事吧?”
这模样,倒跟他瘸了腿似的,谢凌低笑一声:“无事。”
从祠堂出来,二人先是去了凝晖堂,谢老夫人叮嘱了几句,然后二人回到正房。
谢凌好笑的看着妻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到炕上坐下,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他腿脚确实有些酸痛,但他作为丈夫,哪能由着她来照顾他。
见妻子表情欲言又止,谢凌温声问:“夫人有话要说?”
秦若紧张地搅了搅手中的帕子,低着头道:“夫君,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谢凌抿了口茶:“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多想。”
除了长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她,秦若眼角又有些红
,有些话不经过思索便说了出来:“夫君,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呢?”
越想,秦若越觉得自己无颜待在这国公府,可她又想不到两全之法。
“夫人能骗我什么,我不是一早就说过,夫人年纪小,所以第一次我不跟夫人计较。”谢凌牵过她的手,意有所指的笑了笑:“难不成除了避子汤,夫人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他真的太敏锐了。
秦若吸了吸鼻子,嗓音轻软,又有些含糊:“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谢凌宽大的手掌轻轻揉着她平坦的小腹,见她的呼吸有些加重,轻笑:“那你这么紧张做甚。”
秦若别过头:“我没紧张。”
谢凌还不至于跟她计较,但见妻子这么关心自己,他心里还是泛起涟漪,于是哄着姑娘主动。
秦若心里本就愧疚,闻言轻轻搂住他的腰身,白嫩纤细的手指扯开他的腰带。
谢凌就这般抱着她,见她娇靥羞红,杏眼潋滟如水,俨然动情的模样。
谢凌心尖柔软,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笑道:“夫人今日好乖。”
他声线本来就温和,这般听着,更是有几分撩人。
秦若磨得有些难受,软软的小手撑着他的胸口,男人骨骼结实,肌理分明,称得怀里的她越发娇小。
今日姑娘总是觉得口渴,恰巧旁边就是案桌,谢凌时不时的喂她喝下水。
以至于没多久,她小腹微微鼓起。
谢凌大掌覆上去,要是妻子没喝避子汤,这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见男人的眸光紧紧锁着自己的小腹,像是酝酿了一场大风暴,秦若一颗心忍不住慌了一下,喊:“夫君。”
“夫人还要不要喝水?”谢凌如同上位掌控者,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温声问。
秦若轻轻摇了摇头:“不要了。”
谢凌唇角弯了弯,语气愈发温润:“可这壶茶还剩下一半那该怎么办?”
平日里茶壶的水不也没喝完吗,秦若刚张开嘴,谢凌便轻笑一声,用商量的语气道:“我们换个地方喝,可好?”
秦若还没反应过来,可下一刻,她就懂了他这话的意思。
听着屋内少夫人的娇吟,夹杂着大人温润好听的轻哄声,一下子就能让人想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大人真的是太不……体贴了。
月色正圆,三更天过后,大红销金撒花帐子被拂开。
谢凌亵衣微微敞开,眉目透着餍足。
下榻后,他弯腰亲了亲床榻上气喘吁吁的妻子。
秦若拽着他的袖子,强忍着腿间的酸痛坐起来,软软的嗓音有些嘶哑:“夫君,妾身伺候你沐浴。”
她还是记挂男人罚跪的事,不太放心。
谢凌挑了挑眉,自然不会拂了妻子的好意:“那便求之不得了。”
只是姑娘身子还软弱无力,谢凌便将她抱起来,温香软玉在怀,男人难免还是起了几分旖旎的心思。
到了温泉池边,秦若让谢凌将她放下。
谢凌失笑。
但当妻子那细腻的手抚上自己坚硬的背脊,谢凌喉结滚了滚,微微阖上眸。
可最终还是被她勾的起了/火,谢凌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温泉池水花四溅。
低头寻到她的唇,谢凌道:“夫人今夜辛苦了,明日多歇息一会。”
***
次日,天堪堪亮,谢凌睁开凤眸的时候,妻子睡得正熟。
他轻手轻脚的整理好仪容,气度随和儒雅。
天色渐冷,屋外被大雾笼罩,险些看不清人影。
“主子您的腿?”当谢凌推开门,暗卫连忙上前,迟疑道。
谢凌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无事,先去书房。”
知晓他是不想让人惊扰到少夫人,暗卫连忙跟到他身后,两人到了书房。
谢凌第一次沉下脸:“请三叔来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