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滴溜溜转着眼珠,都在暗自打着小算盘,远的不说,近期最重要的就是先找个大腿抱上,最好是有军权有封地,海因茨都不敢轻举妄动的那种。
说到帝国的“金大腿”,自然要数海洋族四大公爵。
剑鱼公爵,便是其中极具分量的一位。
贵族们四下散到场边,各自开始疏通关系,想找人帮自己和剑鱼大公牵线搭桥。更有甚者,直接托人带话过去:
[我们不管王位上坐得是谁,只知道您是永远的帝国大公]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大公。
在后伊苏帕莱索时代,中央权力凋零,已经没有人能彻底制衡这些根深蒂固的遗老们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剑鱼大公此番是和凯德陛下谈合作来的。
凯德走进了皇帝办公室。
一进去,剑鱼大公就躺在深红织金椅子里,带着明显的傲慢说:“你来了,陛下。不好意
() 思,我刚做过一场器官移植手术,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请恕我无法起身为你行礼。”
凯德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大方道:“您请随意,把这里当成家一样就好。”
剑鱼大公听到这话,稍微坐起来。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侍从连忙拿来靠枕,将他伺候得如皇帝一般。
刚才还训斥皮皮虾以下犯上的凯德,这时候便目光游移,权当没看到了。
剑鱼大公在心里毫不留情地嘲笑。
他知道伊苏帕莱索为什么选这个庸才当皇帝,因为这只章鱼缺乏野心和抱负,只会一味的维持现状。
对于衰败的帝国而言,一个不会被权贵阶级所忌惮的傀儡君主,是最好,最稳定的选择。
伊苏帕莱索以退为进,想把所有的矛盾都转移到凯德的吃喝玩乐上,以换得权贵阶层的松懈,使得帝国再苟延残喘个二三十年。
可惜,那条阴险的人鱼没想到——
凯德挣脱了狗链。
他不甘于做一个傀儡皇帝,早就开始四处寻求支持,而放出的筹码则是……
剑鱼大公慢悠悠问:“陛下,你说有办法可以让我停止衰老,获得永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能突破帝国当下最先进医疗的限制?莫不是……诓骗我们的。”
说完,他观察起凯德的神情。
对方果然沉默了一会,迷惑了半晌,才打了个酒嗝,恍然大悟道:“哦对,永生……永生,是有这么件事。”
凯德自信地点头:“只要诸位帮我夺得权杖,我就可以破解权杖的秘密,帮你们永生。”
剑鱼大公慢吞吞问:“所以,你并不知道实际的操作方法?”
凯德瞄了他一眼,见怪不怪说:“都说了是秘密啊,我怎么会知道。”
愚蠢!剑鱼大公暗自评价。
他提起满是皱纹的眼角,斜睨着凯德,像批评学校里的孩子那样,口吻缓慢而轻蔑:
“陛下应该知道权杖的下落,为什么不亲自去夺?你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需要我们这群海都游不动的老人陪着。”
这话把凯德问住了。
为什么不亲自去?
当然是因为……他害怕伊苏帕莱索,害怕人鱼,害怕他的皇叔。
凯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被酒色浸泡得松弛的脸上,突然闪过一道深深的恐惧。那是他从孩童起,就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伊苏帕莱索是个怪物,狰狞恐怖的怪物。
他亲眼看见的!
他曾经竭力向父母提醒,但没有人相信他。别人只会说:
“小凯德,你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什么也没看到。你的皇叔只是病了,病得很严重,他是一条善良的人鱼,并不是你口中的‘恶魔’。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往外说,否则,你会被杀掉的。”
年幼的凯德战战兢兢地说:“如果他真是一条好人鱼,为什么要杀掉我?”
父母沉默了。
他们无法解释,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尤其在特殊时期,好人也会举起屠刀,坏人也会伏蛰做小。
他们也不清楚凯德究竟看到了什么,因为这孩子似乎受惊过度,只会重复着“恶魔”,“怪物”,描述不出具体的情况。
……
凯德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狠狠打了个寒颤,神情紧张地说:“那个恶魔的恐怖,远远超出你们想象。”
剑鱼大公一针见血:“这就是陛下一直不清理门户的原因?”
他暮气沉沉地露出笑容,继续道:“如果陛下知道伊苏帕莱索做了什么事,或许会改变想法。”
剑鱼大公勾勾手,让侍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翻开第一页,便是一位年轻军人气质泠然的证件照。
“陛下知道这个人吗?他叫‘白零’,曾经在机甲大赛上公开喊过,‘是,陛下’。”
凯德欣然点头,还有些自鸣得意:“知道,他是我的忠诚信徒,所以才公开表白我。”
剑鱼大公深表遗憾地摇摇头,“可是这个人杀了革兰,还炸了你的宇宙行宫。”
凯德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他身后站着的海因茨默默后退,谦卑而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剑鱼大公多看了海因茨一眼,转过头,好心地提醒凯德:“陛下,帝国境内可不止一个皇帝。”
“……你是说?”凯德感觉一股凉意窜上后脑勺,整片后背洇开了冷汗。
“伊苏帕莱索想杀了你,扶持新人上位。”
“不可能!”
凯德下意识喊。
剑鱼大公颇为意外地挑起眉,他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凯德如此的自信。但他有理由猜测,伊苏帕莱索和凯德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使得两者互不侵犯,暂时相安无事。
他趣味地看着凯德心乱如麻,在新帝国的国徽下反复踱步,最终身体一转,走出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凯德为求证事实,亲自联系起伊苏帕莱索。
但对方连续占线半小时以上,等到他快要放弃时,对方终于打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伊苏帕莱索语气相当不耐烦:“克里斯托弗,你有两分钟向我陈述你的意图。”
凯德抓紧终端,愤怒地问:“您这个恶魔,是不是身边有新人了!”
伊苏帕莱索停顿片刻,声音冷淡而捉摸不透,“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胆敢质问我?”
凯德一噎,对人鱼的恐惧又源源不断地渗透进骨子里。他想起那个铁血庞大的旧帝国,想起旗帜下无数累积的尸体,想起电视里传来的,宛如白噪音般经过处理的讲话声:
[我将与帝国同在,永远将这片蔚蓝大地牢牢控制在手心……]
[永远控制……]
[永远……]
凯德惊恐又愤然地说:“别做梦了,你明明知道,再找一万个人也救不了帝国。这个国家已经烂了,彻底烂透了,而且新人也不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伊苏帕莱索忽然玩味道:“他会的可比你多得多。”
帐篷里空气粘稠,白翎一边艰难活动唇舌,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听到这句话时,他挺翘的鼻尖微微翕张,很轻地哼了一声。
他会得多是吧……他会得可多呢。
白翎微微眯起冷炽的灰眼,那股子野蛮劲儿又上来了,现场给伊苏帕莱索展示了一下“特长”——
他挑衅地对人鱼挑了挑眉,唇瓣上下一收,牙齿狠狠磕下去。
但下一秒,他就被有技巧地扣住牙齿,像整治咬人的狗似的,拇指穿进去,重重压住他舌苔,根本不许他造次。这还没完,那根粗棱的指节往上一顶,竟然拿大宝石扳指当起子,轻松撬开他的嘴巴。
方便为所欲为。
在另一头,凯德下意识反问:“他会什么!”
那老禽兽堪称怜爱地揉了揉鸟舌头,边耸起遒劲的腰,边对通讯那头慢悠悠说:
“他会祝我‘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