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烛站在他身后,故作阴阳怪气:“那天还直接掀朕的被子。该看的,先生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
沈扶:……
他知道段明烛说的是那天他让韩卓和贺浔把他强行从床上拎起来,换上衣服送去军营的事情。可不得不说,他这把白的说成黑的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段明烛抱臂好整以暇道:“现在朕就站在这里给你看,先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扶敛目,静静道:“那日事急从权,臣多有冒犯,还望陛下降罪。”
“降罪是吧,好。”段明烛走到他面前,将手中一件鸦青色云纹直裰递给他。“给朕更衣。”
“……”
沈扶纵然不想这么做,却更不想再跟他起冲突,只得默默接过那件衣裳,披在他身上。
段明烛尚且还算配合地抬起手臂,沈扶给他穿上袖子,将扣子一一系上,束好玉带,挂上压衣用的玉佩,最后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
“陛下唤臣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沈扶问道。
段明烛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装束,姑且还算满意,于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沈扶淡淡道:“陛下若仅仅为了治罪,微臣已经认罪了。”
段明烛小声哼哼两声,想了想,先胡诌了一个借口:“今天朝会时间有些长了,朕只是想问问先生累不累罢了。”
那不如直接放他回府休息。沈扶心道。
“朝中诸多肱股之臣都不累,臣岂会喊累。”沈扶回答。
“真的?”段明烛歪着脑袋看他。
沈扶抬头看了看他,继而收回视线,轻声道:“今天是两个月以来陛下第一次临朝,只要陛下能振作起来,臣便不觉累。”
段明烛听他这一番话,轻轻一笑,又道:“不过今后,或许就有先生累的时候了。”
“……嗯?”沈扶抬眸,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不解。
“吏部尚书的位置,朕想留给先生。”段明烛看着他,“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
原来这才是他传他来养心殿的真正目的。
今日在早朝上,就已经说起过选吏部尚书之事了。吏部是六部乃至整个中枢地位最高的衙门,文武百官的选授,都需要经过吏部审察。从官职上来看,吏部尚书能与内阁阁臣相抗礼,而吏部侍郎则能与其他五部尚书相抗礼,由此可见吏部职权之重。
而且,六部尚书官居二品,有了尚书衔,便可以进入内阁,进了内阁便是进了大晟的权力中枢,这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终归宿。
沈扶一怔,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品翰林学士,他没有想到,如今居然能够一跃成为二品大员,还是统领百官的吏部尚书。
“先生?”段明烛打探着他的神色,“怎么不说话?”
沈扶的视线有些躲避,不知为何,他在这个时候竟突然想到了两个月前,栾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自古以来,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权臣。沈扶,你猜猜,下一个权臣,会是谁?”
栾鸿苍老年迈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你如今是帝师,是如今最受陛下宠信之人。将来,你会入中枢入内阁,前途无量。陛下如此信任你,终有一日,你会成为权臣。老夫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