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进入极端环境,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奚翎迎着寒风脑袋一抽,直接握住霍斯祎的手。
血都要冻硬的双手,瞬间跟浸进温水里似的,令奚翎情不自禁:“哇,嘶~哈~~”
霍斯祎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对上奚翎愧疚窃喜又一脸讨好的复杂笑容。
奚翎做作地眨了眨眼:“你手好热啊。”
霍斯祎药劲上头反应迟缓,被握了半晌才要抽手。
他理应将奚翎的手甩开,再将凑得过近的人推远些,不过太阳穴突然一阵抽疼,霍斯祎根本无力应对奚翎这个拿他当暖手宝的家伙。
然而这种情况在奚翎看来就是霍斯祎试着抽手离开,但用的那点力气都不如霍星眠,而且很快就不动了,不就是让他取暖又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么?
伟子哥竟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善人!
奚翎激动得差点把冻得跟冰坨子似的脚也塞过去,好在他理智尚存,只是抱着崽越过中间扶手箱一屁股挤进霍斯祎的座位里,挨着人并排取暖。
霍星眠认认真真装木头人,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就尽力降低存在感,不吵不闹乖乖坐在后爸怀里,哪怕后爸摸父亲的手他都稳住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后爸还能来这一招!
崽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滚圆,震惊地抬头看看亲爹,再扭头看看后爸,这这这……这绝对是他里父亲怀抱最近的一次……
奚翎已经不满足于单纯握手了,他挎住霍斯祎的左臂,尽可能搜刮男人身上的热能。
这时候霍斯祎穿得单薄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融融暖意触手可及。
霍斯祎不仅头疼欲裂,又因药物作用眩晕不止,身上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再加上座位被两人一崽挤得满满当当,奚翎右边还有个扶手箱挡着。
“……现在!马上、从我身上离开!”霍斯祎一边推拒,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警告。
奚翎听霍斯祎的拒绝满含愤怒,小腚一缩,立刻抱着崽挪了出来。
霍斯祎全身的力气都放在推奚翎上,奚翎离开时他正药劲上头精神恍惚,力气一个没收住就扑向扶手箱,“梆”的一声闷响,脑袋就狠狠砸了上去。
奚翎倒吸一口冷气,立即伸手去扶霍斯祎:“你还好吗?”
霍斯祎顶着双倍头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刚被奚翎扶起来就用尽全力将人甩开。
这一甩不要紧,刚震荡过的脑花瞬间天旋地转,身体完全随着反作用力和汽车转弯的离心力向后一悠,后脑又“梆”的一下撞窗框上。
两声闷响后,奚翎满脑子都是那句好听就是好头。
充当司机的熊斌哪里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附属医院附近道路规划的有点问题,车流特别杂乱。
再加上副驾驶还坐着个流血又流泪的小孩子,他也难免心急了些,好不容易开到医院门口,为了避让来车又是一脚急刹。
后排刚稳住身形的霍斯祎再次受惯性向前摔去,好在这次奚翎及时伸手,没让霍斯祎的额头再“梆”一次,不然非得摔散黄不可。
奚翎见医院到了抬手就打算开车门,但又有些放心不下刚“梆梆”过的霍斯祎。
他回身看着眉头打结一脸铁青的男人:“……感觉怎么样?来都来了,用不用扶你去医院看看?”
霍斯祎现在自然是非常不好,不过主要还是特效药的副作用,当然,“梆梆”那两下也足够雪上加霜了。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掀开眼皮,森冷的眸子盯着奚翎的脸,一字一顿道:“不、用。”
奚翎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抱紧怀中崽咻的一下就跑走了。
*
汽车停下来后,楚心年就已经先抱着洺洺冲了出去。
不过洺洺壮得跟小牛犊似的,楚心年跑起来吃力,奚翎嗖嗖嗖就撵了上来。
好在洺洺没伤到筋骨,表皮的伤口只需要缝合起来就可以,不会影响孩子以后手指的灵活性。
等洺洺缓过来,奚翎和楚心年才知道洺洺是因为拿到电话手表这个新年礼物太开心,才想模仿楚心年平时那样给他做个土豆泥,结果土豆没握住,刀就这么落在孩子稚嫩的手心上了。
楚心年听完既心疼又感动,奚翎也是感慨良多,谁都没注意到怀中崽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别的崽都有新年礼物了,为习么他还魅油?
洺洺太小需要留院观察一阵,奚翎准备带崽先走,羽绒服索性留下了:“一会儿出去给孩子罩住伤口,别刚缝好就冻坏了,我和眠眠出门直接打车。”
楚心年想到羽绒服上全都是洺洺的血,医院门口很好打车,两方面考虑后也就没拒绝,送人进电梯前说了将近一百个谢谢:“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山海经我晚上回去找个同城快递寄给你吧。”
奚翎笑出一口小白牙:“那太好了,你也帮了我大忙不用谢了。”
楚心年对上奚翎眼底纯粹的笑意,心底微动,之前奚翎道歉说要补偿他,当时楚心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就连在猫屋时对方的表现与从前截然不同,他也觉得都是做戏,是演给观众看的。
但这一次楚心年却觉得哪怕对方是装出来的,也的的确确帮到了自己和孩子,而且对上眼前人明亮真诚的笑容,楚心年实在很难继续保持恶感……
*
奚翎抱着崽瑟瑟发抖地冲出医院大楼,意外发现送他们来的商务车竟然还停在原地。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熊哥,你们怎么没走啊?”
“夫人客气了,您叫我熊斌就好。”熊斌摆摆手,又解释道,“先生没吩咐走。”
霍斯祎御下极严,令则行禁则止,没他的吩咐熊斌自然认为先生是要留在原地,可能是等夫人?有点离谱,但照办就是。
奚翎听熊斌暗示霍斯祎是在等他后,第一反应是霍斯祎等他忙完再算账,吞了吞口水复盘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片刻后,他推开车门,将试图逃跑的挡箭牌崽重新抱紧,一脸的英勇就义咬牙拽开后车门。
坐进去第一个感触是,王宝钏苦守十八年的寒窑应该都没有霍斯祎的汽车后座冷。
奚翎鼓起勇气抱着胸前的小挡箭牌,一下子转向霍斯祎,刚要开口就发现霍斯祎看着不对劲。
“霍斯祎?”他试探着晃了晃男人的肩膀,确认霍斯祎是晕了过去,立即按下一旁的金属键将隔板降了下来:“熊哥,霍斯祎晕倒了!”
奚翎慌的一比,担心霍斯祎是被那两下撞晕了。
熊斌却没怎么惊慌,探身打开扶手箱,确认霍斯祎是吃了车里的备用药后晕的,才淡定解释道:“别担心,先生吃药后偶尔会昏睡过去。”
奚翎想起那两声相当响亮的梆梆声,还是和熊斌简述了一番:“真不用去医院拍个片子吗?”都晕门口了。
熊斌拧起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让怀特医生来看看吧,先生轻易不会同意去医院的。”
奚翎无法理解,但尊重祝福。
最后因为怀特医生住的地方离庄园很近,以及熊斌怕丢工作不敢替霍斯祎下决定,奚翎索性帮忙拍板:“先运回庄园吧,等怀特医生看完再说。”
因为路上就打电话通知了怀特医生,所以当车子开到主楼门前时,怀特已经带着担架和助手候在门口。
熊斌和奚翎配合着将霍斯祎扶了上去,男人很快被抬进了一楼的客房。
看完全程的莉姐一脸震惊,偷偷去找白保姆小声分享:“男夫人彻底疯了,竟然把先生打晕带过来了。”
白保姆虽也惊讶,但还不至于相信这么离谱的转述:“别瞎说,怎么可能是夫人打晕的。”
从前男夫人发疯的时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先生一根毫毛,更别说现在了。
霍斯祎身边有一堆人守着,没什么需要奚翎费心的,折腾大半天饿得他前胸贴后背,先带崽去炫了顿饭。
吃饱喝足后,早上花钱找人去买的玻璃弹珠刚好送到,奚翎脑袋里最后那点疑虑忧愁也瞬间飞飞了,立即开开心心带崽玩了起来。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玩这种古早玩具了,奚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给他找到,钱,果然是个好宝贝!
奚翎拆开包装给崽讲起了玩法,试弹了两下感觉不论是木质地板还是瓷砖都太滑了。
最后选中了正厅中央的短绒地毯,摩擦阻力虽然稍微大了点,但已经是室内最适合打弹珠的地方了。
奚翎在地毯上逆着毛画出一个大圈,往里摆了四十九颗五颜六色的玻璃弹珠,准备享受碾压小朋友的快乐。
他选择的玩法很简单,和台球类似,每人手里分一颗稍大些的珠子,双方轮流用手里的珠子将圈内的四十九颗珠子击飞,谁先打掉二十五颗就获胜。
玩法虽然简单,但也是有很多技巧窍门的,不过奚翎的对手是只没什么手劲可言的三岁幼崽,纯纯碾压局。
然而他们刚玩了两把,客房的门突然开了。
熊斌一脸凝重,径直朝奚翎走来:“……夫人,先生找您。”
嘶……霍斯祎醒了?
奚翎脑内自动回放霍斯祎撞出的那两声响亮的梆梆声,再次心虚起来。
虽然是霍斯祎自己撞出来的,他还帮着挡掉了第三次,但伟子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奚翎下意识去捞身侧的挡箭牌崽子,结果这次却摸了个空。
他侧头去找,才发现身穿垂耳兔睡衣的崽,不知何时已经蹽到十米开外的位置。
因为跑太快容易摔倒,这崽就连走带爬交替着来,以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