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76(2 / 2)

荆无命进了屋子,又叫了洗澡水,把斗笠摘下后,他又慢慢地脱起了衣裳。

阳春三月,却仍是春寒料峭,荆无命却仗着自己身子骨好,衣裳穿的很是单薄,连层中衣都没有,脱了外衣后,就是一

层薄薄的白色里衣,里衣却被体温蒸得很热。他慢慢地进了浴桶,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了水里,漆黑的头发如活蛇般漂浮在水面上,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却好似某种藏在水下,正亟待捕猎的肉食动物。

半晌,他慢慢地直起了腰,靠在了浴桶之上,水蛇般的长发贴在了他苍白的胸膛之上,氤氲白雾明明会给人一种温暖而潮湿的感觉,但到了他这里,却不知为何,只会让人觉得很冷,很阴湿。

他的双眸垂下来,盯住了他右腕上的那条红绳铃铛。

金猫爪,金梅花,都是姐姐给的压岁钱。

从十三岁开始,姐姐每年都会在过年的时候给他满满一个荷包的金银锞子,都做成了这样极富巧思的模样。他一个个的攒着,根本不舍得花掉,又从她手里拿到了她的发带,编制成了细细的红绳,将她的金锞子,和她用过的铃铛一起,挂在他的手腕上。

铃铛……

荆无命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出现了她,躺在美人榻上的姐姐。

她习惯侧卧着睡,醒来之时,半面雪颊上印出了一朵微红的皮肉牡丹。

她伏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话本子翻得哗啦啦响,身边小桌上放着融了蜂蜜的冰凉乌梅饮,她不愿穿鞋,赤着脚蜷在美人榻上,脚趾上的艳色蔻丹与她脚腕上的红绳金铃铛交相辉映,她绷起身子,懒懒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金铃铛颤动着发出脆响。

荆无命的一只手忽然攥住了浴桶的边缘,忍不住地发起了抖。

挂在他手上的那两个金银铃铛阵阵颤动着,像是无数小小的快乐在摇颤,又好像一根鞭子重重抽在他身上一样,令他忽然扭曲地痉挛起来。

荆无命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半晌,又缓缓地扩散,变成一片迷迷蒙蒙的雾气,毫无焦距,空洞,虚无而妖异。

他就这样靠在浴桶之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连洗澡水都已完全冷透了的时候,荆无命才缓缓站了起来,头发湿淋淋的,他也不管,就这样,半坏不坏一样,漠然地反手拿起了自己的剑。

剑就靠立在浴桶旁边。

剑,就是剑客的生命,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会把剑放在自己一只手可以捞到的位置之内。

荆无命左手持剑,右手握住剑鞘,长剑出鞘,森寒青光照亮了他绝无半点表情的脸,砭人肌骨的剑气,也已令他睫毛上坠着的一颗水珠不断地颤动,最终沉重地落下,在水面上泛起一点轻不可见的涟漪。

他要动手吗?

他这是要像谁动手呢?

这里除了他自己,分明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门外也没有不速之客,窗外也没有伸进来什么吹迷香的竹筒,屋顶上也没有人去把瓦片挪开……他要对谁出手?

荆无命反手给了自己一剑!

一道血口子忽然自他身上被划开,触目惊心的血线瞬间浮现出来,令他苍白而精悍的身躯之上,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凄艳美感……仔细瞧一瞧,就能发现,他的腰腹

,胸膛之上,纵横交错着很多这样的伤口,有些已经好了,变成了淡色的疤痕,有些却还新鲜着,稍微一动就会崩裂。

这些伤口竟然全都是他自己划的!

难道他喜欢痛苦,喜欢血淋淋的折磨?

荆无命的脸上全无表情,冷如冰雪,硬如岩石,他反手收剑,把剑“当哐”一声扔在了床榻上,自己随手拿起一条大汗巾擦头发,擦到半干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