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围着那衣料瞧,倒也没人伸手了,赵嬷嬷亲自将衣料展好,用指尖轻轻抚了抚,才笑道:“细看还是有些分别的。不过现下这样已是极好了。你们先干活吧,我亲自送去给宁姑娘瞧瞧,若是过了她的眼,就拿回来裁衣吧。”
赵嬷嬷在府里是积年的老嬷嬷了,手上也有手艺的,总还是有些体面的,原也不用这样上赶着去一个还未承宠的侍妾那里。
可谁让邀月堂那位宁姑娘出手大方给的多呢?
出了那样的事,偏那位不急不躁的,倒是把针线房上上下下都用银子打点了一回,又哄的赵嬷嬷高兴,这拿了银子,不就卯足了劲儿办差么。
况且赵嬷嬷那里还真不亏。这断面修复的针法技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学到手了。
众人都有些羡慕赵嬷嬷,谁能想到这一位进府不声不响的,家里竟还有这样的能耐人呢?
烟雨烟霞笑吟吟的把赵嬷嬷迎进屋里。
赵嬷嬷来多回了,她是得钱又得益的人,当下一张笑脸跟蜜糖似的:“叫姑娘久等了。今儿这活儿就算成了。姑娘且瞧瞧,若是还能入眼的话,这衣裳就要做起来了。横竖没有多少时日了,姑娘到时还要上身呢。”
宁翘就细看看。
说起来这衣料,当初拿在手里时,就有种吴侬软语身在江南的烟水朦胧水乡之感。
都说这衣料是南边贡上来的,哪怕是宫里留存也不多。
到底还是有些语焉不详。偏偏她就知道的清楚。
这会儿还没入关呢,尚未开始全面征明,南边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就到了山海关外头来呢?
说是贡上来的。其实就是那边心向大清的人,和已经降清旧相识们示好,悄悄拿了好东西送过来的。
那边实在是不成了,人么,做惯了官,就总是想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这些华彩的东西,就是这么送到了盛京。物以稀为贵,自然是先进宫,再赏赐臣下,给主子们先用了。
盛京如今的绣娘,不论宫里宫外,也多是汉人。在旗的都是很少的。
这衣料上精致的绣花,那就不是这里的绣娘能做出来的。怕是宫里的也不成。
所以她们就想着,给她把衣裳剪坏了,她就穿不成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宁家是辽东旧族,是后来编入镶白旗的,说起来确实是在旗的满人。满人最早就有九百多个姓氏,那几个大姓是有的,自然也有宁这样的姓氏。
就像李氏,不是姓李,就是汉军旗或者汉人。也可以是在旗的旗人。这还得看祖上的出身。
宁家早年收留了一个从南边流落来的绣娘。战乱之中一路北上,以为在关内能有安稳,结果总是不成。
颠沛流离之中被四处打野的正蓝旗抢到了关外。宁翘的额娘看着这绣娘流离失所可怜,就收留回家了,留在家里做活。
这绣娘是江南有名的行家,要不是这手艺太扎眼,也不至于在南边待不下去了。
别人拿这剪坏了的衣裳没办法,宁家现成就有个行家,宁翘又怎么可能没办法呢?
她肯定不能把东西送出去叫家里的绣娘补的。
干脆送赵嬷嬷一个人情。给了银子打点她,又请她接了这个巧宗儿,与家里写了信,叫把这个技法教给赵嬷嬷。
这一来二去的,赵嬷嬷又是个真心求教的,家里的绣娘倒是和赵嬷嬷处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