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雪色未褪,院子里还有些微弱的银光。
谢云初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珝哥儿坐在一团光影里,背对着她,谢云初使劲唤他,他都没有反应,后来好不容易回过眸来,可惜面目是模糊的,她看不清孩子的脸,心里焦急,急着急着便醒了来。
随后伏在床榻前干呕。
呕了一阵,她面色煞白,全身虚脱了一般。
林嬷嬷心里惦记着这一桩事,昨夜便睡在外间塌上,听到动静,立即便进了来,先给她擦嘴,又给她递水,一杯水下去,人又吐了一遭,林嬷嬷越看越有戏,扶着她靠在软枕上便道,
“主儿,请个大夫来瞧瞧?”
谢云初仰目躺着,摇头道,“太早了,怕胎像不显,平白惹来闲话,再等几日。”
谢云初不是糊涂的性子,这几日月事没来,心里便有了计量,前世生过两个孩子,怀孕的症状她摸得准。
林嬷嬷见她十分淡定,心里也跟着踏实了,“都听你的。”
只要谢云初这一胎生个男孩儿,林嬷嬷发誓这辈子就不操心了,任由谢云初去。
用过早膳,上房来了人请谢云初去宁和堂。
林嬷嬷担心谢云初的身子,“您得想个法子,以后不去宁和堂晨昏定省,瞧瞧四奶奶,怀了孕还被二太太折腾,非要她立规矩,您身子弱,好不容易怀上了,万不能出事。”
谢云初脸色冷得很,轻轻喝了一口枸杞粥,“你去回话,说我不舒服,这几日不去请安了。”
林嬷嬷亲自去了一趟宁和堂。
姜氏自然不满,“又不是病西施,今日不舒服,明日不得劲,我看她是丝毫不把我这个婆婆当回事。”
谢云初不肯请大夫,林嬷嬷也不好把事情抖出来,只道,
“您若不信,便请明嬷嬷去瞧一瞧,少奶奶昨夜梦魇了,脸色着实不好看呢。”
明嬷嬷连忙扯了扯姜氏的袖口,姜氏只得做罢。
半个时辰后,她却听说郑侍郎府的少奶奶与宁侯府二少奶奶一道来寻谢云初玩,气得摔了个茶盏,“不是病了吗?”
明嬷嬷替她抚背,“外客来了能拒之门外?您要实在不放心,奴婢去一趟便是。”
姜氏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罢了罢了,我不过是为了她好,想让她去抱一抱玥哥儿,没准能沾点喜气,她既然不识好歹,便由着她去。”
春景堂这边,江梵和沈颐伴着谢云初说话,二人见她脸色不如过去红光满面,有些担心,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请大夫了没?”沈颐担心道,
谢云初摇摇头,“没事。”
江梵仔细打量她面色,白中带黄,“初儿,你这不是怀上了吧?”
谢云初不好意思道,“大约是了。”
沈颐双目睁得老大,不可置信,“不会吧,你男人在江南,你怎么怀的呀?”
江梵也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谢云初
真怀了,这会儿惶然四顾,“对啊,我可没听说你家书淮回来过?”
谢云初被二人弄得哭笑不得,“你们胡思乱想些什么呀,他初十那日回来过。”
沈颐抚了抚胸脯,“你可把我给吓坏了。”
江梵觑了沈颐一眼,“亏你想得出来,初儿是什么人,能做那等事?”
沈颐嘿嘿一笑,捏了捏谢云初的脸蛋,“初儿是不会做,就怕哪个采花贼瞧她貌美,将她采了去。”
谢云初恼羞成怒,扯住她胳膊就要去挠她,三位姑娘闹成一团,那头林嬷嬷瞧见了,十分不放心,进来作了个揖,“姑奶奶们行行好,放过我家姑娘,她好不容易怀了身子,老奴心悬着呢。”
大家笑,“你这个嬷嬷,比亲娘还操心。”
谢云初听得亲娘二字,眸光微闪了闪。
江梵看着沈颐,“这下好了,幼然马上要生了,初儿也怀上了,咱们几个中只剩下你还没生二胎,怎么,你家李将军不急?”
沈颐头胎生了个儿子,一直心心念念要个女儿,而江梵呢,早早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孩子交由公婆管着,她万事不操心。
沈颐懒洋洋支手抚了抚额,“我原先急,如今想一想,倒也不必急。”
谢云初打趣她道,“我看你不是不急,是舍不得怀,想快活快活吧。”
沈颐以前口无遮拦说她与丈夫床笫之欢十分愉悦,后来总被姐妹们拿来玩笑,她立即又要去揪谢云初,想起林嬷嬷嘱咐,生生住了手,
她嘴里不饶道,“哪里比得上你家书淮,这才回来几日便中了。”
谢云初也红了脸,
江梵面儿薄,受不得二人说这些,“你们这是扯哪儿去了?”
沈颐见江梵一张脸羞得通红通红,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面颊道,
“我们俩说我们俩的,你脸红作甚?怎么,你家郑公子没把你伺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