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心睁开眼睛,看向阳台落地窗里朦胧的身影,他的神情混合了悲伤与不可思议。
“门原来是可以打开的。”
辛心后退了半步,轻轻摇头,“这扇门本来是能打开的。”
“在傅天齐他妈第一次跳楼前,我的意思是,在那个铁栏杆改装以前,阳台门是可以打开的……”
辛心说得颠三倒四,“怪不得他妈妈一定要跳楼,原来是这样……应该就是这样!”
游原握住了辛心的肩膀,“卫真,冷静。”
辛心对上游原的视线,慢慢平复了呼吸,他紧紧地攥住了游原的胳膊,“哥,我想,或许傅天齐他妈妈就是在阳台看到了傅天齐被侵犯。”
“……”
“门是可以打开的,可是他妈妈没有打开那扇门来救他,”辛心手指嵌入游原的胳膊,“他妈或许早就死在阳台上了。”
在发现自己的丈夫侵犯自己的儿子,而她却没有伸出援手时,那个孩子的眼神就已经把她杀死了。
那是她的刑场。
辛心垂下头,他感到一阵阵热血和寒意涌上心头,好绝望,真的好绝望。
直到被游原抱入怀中,辛心仍在发怔。
如果在那个瞬间,也有人这样抱住他,是不是一切都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辛心侧了下脸,他把脸贴在游原的胸膛上,听着游原的心跳去让呼吸重新规律。
“如果我是傅天齐,我真的无法不恨她。”
不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为什么……
一种奇异的仿若刻在灵魂里的痛苦进入了这具身体,辛心大睁着眼睛,不知道这到底是他共情太深,还是这情绪原本就属于他自己。
游原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不正常,低头看向辛心,见辛心脸上全是汗,脸色惨白,连忙将手掌贴到辛心脸上,“卫真。”见辛心没什么反应,手掌扭了辛心的脸与他对视,然后他发现辛心居然哭了。
“卫真……”
辛心呆呆地看着游原,看着游原眼里的自己,手指抹了下脸,“我怎么哭了?奇怪,”辛心是真觉得奇怪,他笑了一下,“感觉好像还怪委屈的。”
游原从没见过辛心这样的表情,辛心说他感觉委屈,可从他脸上那忽然灿烂的笑容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是在替傅天齐委屈,还是……?
无论因为什么,游原手掌抹掉他的眼泪,“别哭了。”
辛心:“我说我这次真没想哭,你信吗?”
游原没说话,手掌反复擦拭了辛心的脸。
他这队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这家伙胆子小,怕鬼又怕黑,看到死人就哭唧唧,这个世界已经进步很大,基本上没怎么哭了。
这么莫名其妙地突然掉两滴眼泪,游原却觉得很心痛,他也在奇怪,他这是在心痛什么?
游原按着辛心的后脑勺,让他重新埋入
他怀中。
辛心没有抗拒,双手抱住游原的腰,天特别热,他身上出了很多汗,粘腻的不舒服,可他还是很愿意进入这个人的怀抱。
“哥。”
“嗯。”
“我们要活下去。”
“嗯。”
活下去,然后,在现实里也试着见一面吧。
辛心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想等到真的在这个任务活下去之后再说。
啊,这听上去好像一个flag。
什么任务完成了就回老家结婚之类,一般这么说的主角就差不多该挂了。
怀里的人突然“噗嗤”笑了一下。
游原:“……”
松了松怀抱,游原低头,辛心果然在笑,笑得嘴都抿紧了,是真心在笑。
心理素质是真的强,这回游原除了佩服,心里还是心疼,心理素质强悍,要么是天生的,要么就是经历过千锤百炼。
“笑什么?”游原难得语气温柔。
辛心摇头,“不能讲。”
说出来就真成flag了。
“不行不行,我得再忧郁一下,”辛心重新靠上游原的胸膛,然后又果断把人推开,“不能抱你,哥你的胸肌靠着太舒服了,我忧郁不了。”
游原:“……”看来这是彻底恢复了。
辛心前后进出了阳台几l次,“我有点想不明白,我觉得傅天齐是恨他妈的,如果他是无意中促成了他妈的自杀,我理解他后来的矛盾,可他应该就是故意的,那他帮助他妈自杀这个事就有点报复性的意思了,他其实也是完成了弑母的,他还在纠结什么呢?”
辛心回想“曾世安”,他身上那种矛盾感。
一定有什么问题或者症结是他们没想到的。
“恨屋及乌,恨所有母亲,不行吗?”游原的说法则更冷酷。
辛心摇头,“从他的杀人手法当中,我感觉到爱。”
当然不是说傅天齐爱着那些受害者,而是对于“母亲”这个角色,恨有多深,爱就也有多深。
辛心有点明白金坚的意思了。
对于禽兽父亲是纯粹的恨,把恨的源头解决就可以了。
可是对于母亲,傅天齐的感情非常复杂,母亲的死亡并非他的解脱,而是给他留下了更深的痛苦和谜题。
辛心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答案了,答案就在他嘴边,可就差那么一哆嗦,他愣是吐不出来。
手指“笃笃笃”地叩着阳台门,辛心摇头,看向游原,“哥,你认为呢?”
游原本来想说他感觉不到爱,杀人和爱他联系不到一起,但是辛心的表情让他无法就这么武断地否认。
“也许吧。”游原淡淡道。
辛心:“哥,你也代入一下,我发现你对那些变态杀手的心理比我了解。”
游原:“我代入不了。”
游原:“如果是我,这个公寓里所有人都得死。”
辛
心:“……”
太残暴了哥。
等到下午两点左右,辛心按捺不住,跑了一趟天台,金坚在天台的锁上面缠了几l根头发,要是锁打开,头发也会掉下来。
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辛心下楼,对在19楼楼梯等待的游原摇头。
“他们现在会在哪呢?”
“不在公寓里,也不在墓地,学校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