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不该挑三拣四的,但是他感觉应该能有点还价的余地——就算最后还是他干,但该还价还是要还的!
姬溯淡淡地看着他,姬未湫正打算捏着鼻子应下,毕竟大话是他放出来的,还有鸿胪寺呢,他估摸就是去当个花瓶陪衬一下,顶多就是被晦气一下,具体事情应该不会太多……就听姬溯道:“不想去就不去。”
好吧他就是下贱,听见姬溯这么说,他又觉得自个儿该去了,姬未湫不甘不愿地道:“不就是当陪客嘛,我可以的。”
姬溯颔首,此时吴御史与刘御史也到了,姬未湫也不必姬
() 溯招呼,老老实实滚到下首去坐了。他们要讲究公私分明,姬溯与他单独在一起属于比较私人的场景,一张罗汉床两人各坐一边没什么问题,召见臣下的时候就是公事场景,姬未湫与其他臣子皆是‘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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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下令,凡遇柜架,必得挪动,凡遇地窖密室,必得查验,连地砖,都要拿着长棍一块块的敲过去才好,就是厨房里的鸡蛋生肉,都要一一查验。”吴御史说罢,不禁看了一眼姬未湫。
姬溯也不禁看向了姬未湫,眼中若有笑意,只道:“朕不知,瑞王竟如此用心。”
闻言姬未湫有些恼怒地瞪着吴御史——有必要说得这么仔细吗?!就不能简单点说吗?!不都是查吗?他不就是查的仔细了点吗?
他回道:“皇兄谬赞,臣弟也不过是从一本话本上看来此法,想着试一试罢了。”
姬溯也没问是哪本话本,姬未湫怀疑姬溯应该是怕万一问了,从他嘴里蹦出什么香艳话本的名字就不太好了。
吴御史张嘴,堪称是石破天惊:“敢问王爷,是什么话本,竟然有如此妙计?”
他说的真心实意,可见是打心眼里觉得妙,真的想问姬未湫讨了名字然后买回去细细端详。
刘御史在一旁笑得如春风细雨一般,劝道:“吴大人,圣上面前,正事要紧,这些事儿您还是私下问吧!”
吴御史这才恍然大悟,又听他道:“臣以为王爷此计甚妙!虽有伤体面,可清者自清!若心中无愧,为证清白,又有何不可?臣请日后钦差出巡,一应照此办理!”
姬溯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未湫,看得姬未湫头皮发麻,随即便允了,“需慎。”
吴御史大喜过望:“是!臣领命!”
这事儿当然不是吴御史说‘我们这么办’,姬溯点头后日后就真这么办,既然是吴御史提了,他得回去拟章程,怎么用、什么情况用、事后没查到什么该如何补偿,是否以此定论都要写得清清楚楚,日后才能用得上。
否则是个钦差就能随便拆人宅邸,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大了。
姬未湫已经不想再坐下去了,他已经预想到了他八成要跟姬未湫一起青史留名了——这法子一旦推行下去,如果真的好用,八成概率会被后世推行下去,不用多少时间,这个法子就会被取个名,然后在很多很多年后,历史课本上就会出现‘某某法’的创始人是他姬未湫,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创了这个方法,又在后续各个朝代中如何变革,是否引起了某某大案……都是考点!
但是他不想坐也得坐下去,毕竟他才是这次的钦差,不让他自己在那儿把自己干的好事一一说出来都是姬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没有他半道儿跑去给太后请安的理由。
怎么说?难道说太后想念王爷,所以王爷正事儿也不干了,扔下差事跑路去给太后请安?说句不避讳的,又
() 不是太后要死了!
姬未湫如坐针毡,好歹后头就偏向于正常流程了,姬未湫想着已经说到快回京了,快结束了……正在此时,他听吴御史一张嘴:“臣要参瑞亲王罔顾差事,私自离队!”
姬未湫长舒了一口气,哦没事了。
这事儿姬溯知道,还是姬溯干的。
这下轮到姬未湫似笑非笑地看姬溯了,姬溯总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儿罚他吧?他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只听姬溯淡然地问道:“瑞王,可有此事?”
姬未湫只能说有:“是,皇兄,臣弟一时胡闹。”
姬溯道:“念在你第一次办差,罚你半年俸禄,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吴御史知道这是小惩大诫,但他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瑞王下次不这么干就行了。圣上能表态,罚了瑞王爷,那也是有了一个明确的态度,算是给他这个御史脸面。
吴御史没打算再计较下去了,就此叩首,称圣明。
姬未湫现在的怨气都能养出十只邪剑仙了!
这是什么!是俸禄啊!轻飘飘半年俸禄就没有了!姬溯真是好样的!大清早三点让他起床上朝,扔他出去钓鱼,最后连工钱都不给他发!这还有天理吗?!
姬溯看着神情淡淡的,有种不怒自威,姬未湫浑然不带怕的,他咧嘴笑了笑,一会儿他就去和老母亲告状!保证这仇不带隔夜的!
又说了一会儿事儿,总算是结束了,姬未湫告了退,头也不回地就往后宫去了,吴御史本来想拦着姬未湫让他分享一下那本话本叫什么名字,他虽然清贫,但话本还是买得起的,哪想到抬头一看姬未湫走得人影都快没了。
“哎?瑞王这是……”吴御史不禁奇怪。
刘御史只觉得好笑,虽说吴御史待他冷淡,他却对吴御史感观不错。他笑着说:“吴大人此刻还是不要拦着王爷了,大人方参了王爷一本,如今又去问王爷话本一事,王爷哪里能告诉你?还是缓缓吧,待此事过了再使人打听打听就是。”
吴御史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谢过刘御史后便告辞离开。
另一侧,姬未湫风风火火去了慈安宫——带回来的手信送去瑞王府里收拾去了,等明天再叫人送入宫来。
太后知道姬未湫今日回来,此前听他先去姬溯那儿,想着让他好好歇歇,用了膳,办完了正事再来,便也没叫人催过,实则她早就在宫中等着了,连太妃来请她抹牌都叫她推了。
如今眼见着姬未湫来了,当即眼泪汪汪,拉着姬未湫上下打量了一番,午间清宁殿传了太医给姬未湫看手臂,太医回来就被带到了慈安宫再汇报了一遍,太后第一时间就撩起姬未湫袖子看,见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泛着一大片浅浅的青紫,本来要掉不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姬未湫已经很习惯了,老母亲是泪失禁的体质,哭归哭,不影响老母亲杀人放火,他轻拍着太后的背:“母后,就是看着恐怖,不小心撞着了树干而已,没什么大事,太医都看过几次了,也就是您和皇兄
小题大做……真没事儿,您别哭了。”
太后美目瞪得滚圆,气得拍了他一下:“好端端的怎么会撞树!”
姬溯的眼睛与太后相似,姬未湫看着老母亲,总有种看见姬溯把眼睛瞪得滚圆的古怪的搞笑感。
姬未湫总不好说姬溯让他被人追杀吧?那老母亲不得心痛死?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就是跑马的时候不仔细,就不小心撞了一下。”
太后松了一口气,以她对姬未湫的了解,她觉得姬未湫描述的情况应该是她这个傻儿子骑在马上然后一手乱挥,说不定还要哇啦哇啦的叫,高兴过头没注意到前面的树,擦身过去的时候就把手臂给撞了。
她没忍住戳了戳姬未湫的脑门,怒骂道:“日后你再敢试试!”
姬未湫笑着道:“好好好,我再不敢了!母后,我在皇兄那儿挨了半天训斥啦,您就让我松口气吧!”
太后冷哼了一声:“就该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太后宫中早就备好了各色点心,太后还叫小厨房炖了补品,叫宫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盯着姬未湫喝下下去。
姬未湫中午吃得饱,但他宛若是饿死鬼投胎,看着一大盏冰糖燕窝雪梨红枣喝得一点压力都没有,还顺道吃了两块绿豆糕,太后见他还挺能吃,颇觉得安心,她笑道:“要不怎么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亏得家中不差这些,否则还真养不起你。”
太后觉得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是嫁给了先帝,但如今想来最对的事情也是嫁给了先帝,她的儿女合该享受这天下最好的一切,那几年将这一辈子该吃的苦难都已经吃完了,从今往后皆应是事事顺心。
姬未湫颔首:“我这人就是天生享福的,小时候吃老子的饭,长大了吃我哥的。”
太后听得笑骂了他一句。
接下来就进入正题了,姬未湫当然不会说什么‘我皇兄让人刺杀我’这种话,他就把下淮南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什么山上的蚊子有拳头那么大,把一匹马都给咬死了,刺客那冷箭嗖嗖的,从山顶往下放,跟落雨似地。
太后听得脸色煞白,要不是方才看过姬未湫只有手臂受伤,她都恨不得让人把姬未湫拉进里间再给他检查一遍有没有哪里受伤。她拉住了姬未湫的手:“怎么这么危险?你皇兄没有派侍卫给你吗?他养那么多青玄卫干什么吃的?不是还有影卫吗?!影卫呢?!”
姬未湫含糊地说:“就是有他们护着我才没多大事儿……都是这样的,我与御史闲聊,他们与我说前朝钦差但凡抓回犯官的,路上大多都要有刺杀的……我还算是运气好的,犯官没死,不然回来我还得挨参呢!肯定有人就等着来参我呢!”
“你皇兄真是……”太后忍了又忍,才没让后面几个字冒出来。她一方面知道大儿子没错,姬未湫已经成年,虽说叫他混日子也能过得富贵荣华,但叫他建功立业是无错的,一方面又忍不住腹诽明明有更简单轻松的差事,作甚要拿这么危险的给他弟弟!
姬未湫一脸无辜地说:“此事与皇兄何干,只能怪那些人无法无天!”
太后顿时又感动了:“阿湫,你真懂事!”
姬未湫:“……嗯!”
不是,老母亲你怎么结束了,你怎么不把姬溯叫来骂两句!
我不是你心爱的小儿子了吗?!
感动的太后随即让小厨房给姬溯也送去了一大碗冰糖燕窝雪梨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