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经常逗弄他。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只说:“你注意安全。”
李猷就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脸上阴沉散开,像他们之间漂浮的烟雾。
乔侨和郑小波他们都在门口看着他们。
乔侨跟着他进去,郑小波却跑去送李猷。
乔侨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问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宁颂说着还向外看着,但庭院太深,雾气把他视线挡住了。
“少理他。他一看就是又去打架斗殴了,你看见他手背上的伤了么,掉了一大块皮,他都不疼么?”
宁颂问:“他怎么和旬哥认识?”
“以前他家里有人打官司,郑小波求到我这里来,我又找到邓旬,给他找了个律师,就那么一来二去认识了。”
宁颂点点头,感觉他被李猷感染了那种很沉的情绪。他努力抛开,扭头看了一圈,不见濮喻,他的杯子里则蓄满了热水。
乔侨说:“刚有个什么刘主任来了,把大少爷请过去了,邓旬跟着去了,他们在包间呢。”
他终于知道濮喻为什么很少来这种场合了。
需要应付的太多了。
不一会郑小波回来了,一看见他就问说:“你真是下港湾的啊?”
乔侨立马坐直了:“你干嘛?”
宁颂以为他也是和他们学校那些富少爷一样,对他这个人最大的标签就是贫民区来的穷小子,所以才这么问他。于是笑笑,说:“是啊。”
郑小波却说:“不容易不容易。”
说着就要给他倒酒。
乔侨有点怯李猷,对郑小波却毫无畏惧:“他不能喝酒!”
郑小波看向宁颂。
宁颂说:“喝果汁吧。”
郑小波笑了笑,就把酒瓶子放下了。
宁颂拿了杯果汁跟他碰了一下,郑小波一口闷了。
乔侨很八卦,问:“李猷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什么叫打架,他那叫见义勇为。”
乔侨不以为然说:“那他经常见义勇为啊。”
郑小波情绪有点低落,又倒了一杯酒,忽然对宁颂说:“你知不知道,李猷也是下港湾的?”
乔侨和宁颂就都愣住了。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乔侨说,“他不是新湾区的么?你跟他不就邻居认识的?”
郑小波说:“他是后来搬过去的,以前一直住刘家寨。”
刘家寨宁颂是知道的,在浅水埠北边,挨着垃圾填满场,那边更穷。
“因为你,我才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下港湾来的。”郑小波说,“今天以前帮过他的一个姐姐家的店被一群收保护费的混混给砸了,他去找他们要赔偿去了,这才受了伤。这不
是见义勇为是什么?”
郑小波说着说着,忽然站起来:“你跟邓旬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呆不住。”
宁颂和乔侨面面相觑,看着郑小波急匆匆离开。
“怪不得刘放他们都说李猷罩着你呢,我也觉得他怪怪的,”乔侨后知后觉,“这下找到原因了!”
所以迎新夜他去了,在公共浴室外头要堵宁颂的人老老实实地消停了,论坛上虽然乌七八糟,可现实里再也没有人舞到宁颂跟前来,新来的特招生都特别难过的开始一周,宁颂过的特别顺利。
他以为只是因为他过于渺小微弱,所以才像个小石子一样,掉进湖里面很快就没有了涟漪。实际上这样恶劣风气弥漫的校园里,越是他这样微弱的存在,越是容易成为富少爷们的玩具。
是有人在罩着他。
邓旬的生日在八点四十三分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因为他就是这个时刻出生的。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对面的双子大厦上浮现出巨大的生日蛋糕图案,而无人机则在半空中组成了生日快乐的字样,邓旬的名字紧跟在后面。
邓旬扭头看向乔侨,说:“谢谢你。”
乔侨难得不傲娇一次,说:“够不够盛大?”
邓旬说:“够。”
“还能更盛大!”乔侨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随即烟花在外滩上空绽放开来。
李猷已经骑行到跨海大桥上。
大桥横亘在下港湾和明珠岛中间,下港湾黑胧胧的,明珠岛却是灯火璀璨,烟花在双子大厦上空绽放,照亮了海面,仿佛也将这富丽的气象投射了一点微光到他的脸上,他的眸子黑亮,在这刹那的光辉里闪动,风将他的西装吹起来,露出里头的背心,腰侧隐隐露出一片血迹。
他就在盛放的烟花里穿越了跨海大桥。
乔侨也是个娇气包,从昨天他就在忙生日宴的事,昨晚都没睡好,看完烟花就说自己累了,要下去坐一会。等到快十点的时候,宁颂打算走了,和濮喻一起下去找他,问了范多多,范多多说:“3号包间躺着呢。”
宁颂敲了一下门,没听见乔侨应声,就和濮喻一起进去了,进去才发现里头就只沙发处亮了一盏小灯,房间里放着音乐,一听音乐宁颂就乐了,是乔侨最喜欢的一个女团刚出的主打歌,乔侨还给他跳过这首歌里的舞,扭的很笑人。
这么大音乐还怎么睡。
“乔侨?”宁颂环顾四周。
濮喻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乍然被濮喻抓住手,惊了一下,随即他就模糊看到乔侨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下面爬了起来,“砰”地一声,撞到茶几的乔侨随即哀嚎起来:“啊!”
……
艹!
他身下的邓旬立马扶住他后脑勺:“没事吧?”
“没事!”乔侨一把将他推开,捂着头爬起来,一张脸通红,看见濮喻已经拉着宁颂退到门外去了。
濮喻将房门合上,宁颂抿了下嘴唇。
论突然撞见好朋友的亲热现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他就知道这俩人不单纯!
欢喜冤家青梅竹马!
他扭头看向濮喻,濮喻抿着嘴唇,上挑的眉毛此刻像是笼着一股惊骇之气。
他就轻笑出声。
濮喻个头高,其实看见的比宁颂多,此刻听到宁颂轻笑,一股很燥热的情绪瞬间就升腾上来了。
宁颂在门口喊:“我们先回学校了!”
说完拉着濮喻的手腕就往外走。
范多多问:“他没醒么?”
“没有,让他睡着吧。”宁颂笑。
他拉着濮喻来到庭院里,这才松开。
周日他们学校是有查寝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宁颂从寄存处取了背包,和濮喻直接打车回学校。
到了车上,他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又尴尬又想笑,打开一点车窗吹风。
濮喻倒是一直沉默。
他突然有了想要调戏濮喻的心思,就好像他当初调戏【秋刀鱼】一样,于是笑着问:“吓着了?”
濮喻静静地说:“没有。”
宁颂笑着看他,他当然知道濮喻不会被吓着,以前在图书馆,傅绘生那对小情侣可比现在劲爆多了。
濮喻本来就心浮气躁,宁颂那轻笑有声音又像没声音,细微的气声真跟猫爪子一样挠在他心上。风把宁颂身上的味道吹过来,多了一点橙汁的香气和宴会厅里沾染的酒气,它们混合成一种特别的香气,叫濮喻越来越热,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脖子上的痣露出来,随着喉结滚动。他以前也会追着宁颂看,宁颂把腿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很紧绷,但更多的都是精神上的,即便目光瞥过宁颂的小腿,也没有太多绮念。
但此刻不一样,十七岁的身体总是很容易背离大脑,他昏沉沉有了生理反应。
圣弥金道两旁的树木参天粗壮,幽幽两排像驶入了原始森林。
到了学校,他们在分叉路要分开的时候,濮喻说:“今天谢谢你。”
宁颂说:“这有什么谢的,倒是你,今天各种应酬,是不是很累?回去早点睡。”
“没,今天很开心。”濮喻说。
他声音很低,出人意料的柔和,好像被宴会浸淫过的濮喻有了七情六欲,像他脖颈上露出来的痣一样蛊惑人。
“你们这是才回来么?”
一道清润的男声忽然远远地传来。
宁颂扭头,看到了沈令思。
“会长!”
他和濮喻之间的气氛瞬间被这脆亮的一声打碎掉。濮喻扭头看去,沈令思带着学生会的几个人,像来视察的领导,只是这领导过于年轻俊雅,夜色让他看起来更为柔和光鲜。
他的目光落到濮喻身上,又挪开,言笑晏晏看向宁颂说:“赶紧跑回你宿舍,我算你没晚归。”
宁颂一听,立马就朝四号楼跑去。
沈令思轻笑出声,很愉悦的样子,回头对上濮喻的脸。
濮喻站在夜色里晦暗不明,像薄而利的刀。
沈令思其实看了他们有一会了,从他们并肩而行到站在路口说话。
两个人在夜色里低声交谈,远远的看不清的时候,会觉得像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恋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濮喻可能是喜欢宁颂的。
因为以前的濮喻不是这样的。
他笑着对濮喻说:“我还得查寝,先走了。”
他带着人往四号楼走。
濮喻是很敏感的人,他感受到了沈令思温和的敌意。
这种微妙的气场只有情敌们之间才会懂。
沈令思平时对他是非常和气的,从小学他们就一个学校,沈令思的行事作风他很清楚,从小学就开始做班长,高一就把高三才能做的会长职位拿到手,除了个人足够优秀,背景强大,还因为他很会为人处世。
他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在花香和水汽弥漫的夜色里评判他和沈令思的优劣。
不是他和沈令思本身的优劣,而是他们在宁颂面前的优劣。
这有很大的不同。
他评判了一会,一直萦绕在他身体里的燥热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