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屏蔽其他通讯工具的匠人造物,其实就黏在飞行棋的盒子里头,不过因为飞行棋本身也是匠人造物,把那小东西的气息完全遮掩了,反正两千这个还在苦背材料的小学徒亲手收拾都没发现。
火种小队出去以后,驿站长有几分钟临时切断了迷藏内外的联系,于是对于留守的人来说,会议室音响里一片寂静,无边镜中只剩荒郊中惨白的黎明。
会议室里,四人一熊无语相对,像是被抛弃在了小小的孤岛上,只有小罴人压抑地抽噎着,重温他家破人……熊亡前的惴惴。
世界上有安全的地方吗?可以收留他,可以让他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也许驿站长说的“背区”有吧?马克拼命调动想象力,试图把虚无缥缈的背区想象成小熊乐园,把自己的精神从绝望里拯救出去。
五月也在想象。
驿站长为什么要切断迷藏内外的联系呢?一定是因为他要和火种小队交代外面的情况,而那情况也一定非常危险,怕他们留下的几个听见,跟着一起担惊受怕……这念头一起,五月已经开始害怕了。他瞪着大眼睛拼命往无边镜里看,恨不能连镜面旁边的花纹也仔细研究一遍,好像“看”得够多,就能对未知的危险做一些准备。
草莓没在看外面,她的耳目被自己心里的嘈杂声吞没了。第一天进入尾区的人类社会,驿站长教她对伯爵说了那一段“不要”,说服了伯爵,也成了草莓自己所有思考的锚点。
她想要一个隔绝风雨的地方,封住门窗,可以和她的朋友们躲在里面,拒绝颠簸的命运。可是她也想要跟上茉莉,不要落下,不要在渺小和无能中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要随波逐流。
“不要想,”两千收拾完会议室,又拿出自己的识字书默读下一篇,“不要想。”
迅猛龙作为唯一一个被留下来的成年人,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认为乌鸦关掉声音不让他们听,是因为觉得他们没用。
在星耀城,迅猛龙去很多地方都可以当向导,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快要离开尾区了,他还有什么用呢?在人类社会这几个月,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与别人不同,很多人得知他的来历后,都会用异样的目光扫一眼他的下半身,再尴尬地移开,留下成吨的羞耻。
他从一个充满使命感的“幸运”,变成了见不得人的残废……现在又变成了见不得人且没用的残废。像一张擦过脏东西的卫生纸。
突然,盯着无边镜的五月“啊”了一声,镜面上凝固的画面开始变动,在一些陌生的建筑物窗户上跳转。
一个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刚才都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啊,见鬼,不小心把声音关了。”
“站长哥……”
“船长大人!”
乌鸦脖子上挂着耳机耳麦、拎着手机,怀里还抱着个长得很奇怪的机器。他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沉闷的气氛,径自走进来,脚步和语速都快得要起飞。
“快过来帮忙,监控太
多,我一个人看不过来。”乌鸦放下东西,顺手撸了一把马克的熊头,只跟那双小眼睛对视了一眼,就会读心似的,残忍砸碎了小熊的幻想世界,“背区没有秘族,如果你落到吸血鬼手里,八成会被送去动物园,天天挨鞭子挨饿给人表演算数——哦,忘了你学不会,那就钻火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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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一拍他天灵盖:“去打印机那,把园区地图拿过来挂墙上,你个高不用踩板凳……快点!”
马克“吨吨吨”地冲了出去。乌鸦随即一把搂过迅猛龙的肩膀,将蜷成纸的大金毛强行展开薅起来,体温让迅猛龙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这仓库在尾背两区交界的地方,有点老,很多地方监控不全,只能用无边镜视角当补充。无边镜没法像监控镜头一样通过编号判断位置,你方向感好,你来盯——五月,过来给你龙哥打下手。”
“姑娘们,”乌鸦在迅猛龙后背上拍了一下,又转向草莓和两千,“别发呆!草莓,一到六号监控是你的,七到十一号两千的。马克,贴完地图赶紧过来,给我盯着后门和消防通道那一块的监控……等等,你族是不是视力都不行?”
乌鸦说着,不知从哪摸出块生命石,跟摸出块薄荷糖似的随手丢给小罴人:“嗑嗑看,看能不能嗑出点特异功能,起码治治近视。生命石迷藏里有的是,反正就你一个人吃。”
乌鸦简直是一阵龙卷风,一刮进来,整个会议室里顿时一阵人仰熊翻,什么胡思乱想都掀上了天。
人在焦躁不安的时候,随便给他们块墙皮,他们都能兢兢业业地抠面清明上河图出来。何况驿站长严肃地吩咐了:“他们几个人的安全,全靠各位了。”
加百列按了按耳机,有点无语,他听不见乌鸦说话了,指路的变成了那几个一惊一乍的小鬼。
“有鬼有鬼!有个吸血鬼出来上厕所了!北区卸货点有个血族出来上厕所了!”
茉莉:“好的,知道了,闭嘴,因为我们在南区。”
加百列:“……”
他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尾区血族的审美,嗓门这么大的品种居然没有“血宠失格”。
加百列角区出道、尾区乱杀,什么场合都见识过,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热闹”的猎杀行动。
“后面有条小路,可以抄近道。”
“你们右边的路上来了一伙血族工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