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郑的给我挖了这个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会不会那孟家人一听我拦着不让带人走,立刻就勃然大怒,派了青衣恶鬼来杀我?”
经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庄子里的伙计,人人胆战心惊。
说到底都不过是寨子里出来讨生活的少年,平时除个阴秽什么的,因着做熟了,倒不害怕,但见了那鬼气鬼气的青衣童子,谁能不怵?
他们只能求救似的看着胡麻,而胡麻,心里却也不比他们踏实了。
在郑香主离开,他也想明白了这个人的阴险心思之后,立刻就让伙计们收拾了东西,塘灰全带在身上,马都牵了出来,搭上了鞍子,小红棠在外面盯着动静,看他们是否会回来。
随时见着不妙,便立刻逃进老阴山。
可这么心惊胆颤的候了一夜,却是直到东方鱼肚白出,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怎么着?
胡麻有些诧异,想来那等大人物,若是怒了,也只是一句话发下来,便随手把自己小命给取了,怎么还要等上一夜?
又或是自己误会了郑香主,他没有真的过去告状?
……不可能,换了自己都会告这个状,贵人一怒,顺手除了仇人,多好的机会?
想想心里不踏实,便还是谴了小红棠,去城里打听打听消息。
小红棠去了一回,带回来的消息倒是让胡麻惊讶:“大胡子徐爷爷和杨弓哥哥都说,知道了郑香主给你捣乱的事,但没关系,事情过去啦!”
“之前有几个庄子里被带走的伙计,也放回来了,看着似乎有点影响,但好歹命还在,青衣童子也都招回去了。”
“他们猜摸着这事应该了了,让你安心着就是,事后空了,再来访你。”
“……”
“过去了?”
胡麻一听,心里惊讶,那孟家人搞了这么大个阵仗,在明州府搅风搅雨,居然说过去就过去了?
心里隐约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种田的农民想象不到皇后娘娘耕地用金锄头还是银锄头,他们这些寨子里出身的伙计,自然也无法想象通阴孟家人的想法。
可自己毕竟是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于是他竭尽全力,让自己代入了那来自十姓的世家子弟视角。
老树桩前辈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但信息也够了。
不论胡家与孟家究竟出现过什么矛盾,但似乎随着婆婆回到祖祠,一些游戏规划也发生了变化,如今的孟家人过来,不是为了杀自己……
……当然,只是面上不会。
但既然不是为了杀自己,两家又有世仇,他也猜到自己不会主动出来见他,又为什么要找自己出来?
再一点,他用那镜子若是为了找自己出来,那镜子照出来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胡麻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出答案,但却仔细的问了周大同,以及当时被镜子照了出来,红线较长的几个伙计,隐约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共同的一点。
这些人,姓氏,来历,家中贫富,各有不同,惟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来自比较偏远的村寨。
而且村寨里,都有祠堂,或是老火塘子的传统。
这份共同点,一下子便打开了思路,难道那面镜子照的,其实是老火塘子,或者说,先人对后人的庇护?
无论老火塘子,还是宗祠,都会形成一种顾念后人的力量,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当初地瓜烧去取宝,都要假扮马家祠堂先人的后人才行。
若是从这里想,倒是能明白周大同等人为什么明显的红线比其他人更高了……
因为都来自大羊寨子,所以周大同、周梁、赵柱,甚至包括李娃子的红线都不低,因为都受着庇佑。
但是,周大同毕竟是周姓本家的长孙,所以他受到的庇佑,也是几个人里最高的。
周梁次之,毕竟他也姓周。
赵柱与李娃子虽然也是四个大姓的族人,多少就少了一点。
“这倒需要警惕了,我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但照出来的庇佑之力却低,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引起了别人怀疑?”
胡麻分析出了这一点,先是微惊,又反应了过来。
“是了,不会引人怀疑。”
“毕竟是外人眼里,我家在老火塘子里,只有一位先人,庇佑低些,也合理。”
“……”
如此想着,倒是愈发确认了:“虽然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我若真属于十姓本家里的胡家,那这具身体受到的阴庇之力也特殊?”
“所以他们拿了这镜子来,只需要对着我一照,便立马从人群里筛选出来了,想藏都想不起来。”
“若不是老树桩前辈帮我,我甚至都不会想到对方用这法子找我。”
“只不过,婆婆安排的好,找了这位老阴山的前辈看护我,倒是帮我渡过了一关,可这些有了火塘子庇佑的伙计们,倒是因此而受了无妄之灾,凭白被迁连了进来……”
“但说回孟家,他搞了这么多事,但找不到我,会轻易甘休?”
“……”
胡麻立刻给出了否认的回答:“不会,若这么轻易放弃,他都不会来这么一趟。”
“可如今他们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扑了个空,他又会怎么做?”
“……又或者,他表面上是想用这种法子找人,实际上也知道行不通,只是为了别的手段铺垫?”
“……”
默默的思索了半晌,心里竟是突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