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拱手致谢,就见底下一桌旁坐了个中年人。
一身衣裳簇新,手上戴着串檀木珠子,是个商人,又有那么点文人气。
茶博士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陈桂,生辉阁的东家,和诚意伯府沾亲带故的,去年茶楼里办诗会时,陈东家来露过面。
不止茶博士认出来了,左右坐着的客人也认得,热情与陈桂打招呼。
陈桂抱拳回了几声“客气客气”。
廖子陪陈桂坐着,声音压得低,问道:“东家,那岳大夫真那么厉害?”
陈桂冲廖子摆了摆手:“听个故事而已,那岳大夫你又不认得,拆人家台做什么?”
廖子讪讪赔笑。
对话声音不算大,但坐得近的多少都能听见,忙道:“哎,满京城都夸他厉害,总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没见过他出手,都是听来的,是与不是都听个热闹嘛。”
“是啊,听个热闹,”陈桂笑了起来,“真要论本事,我看还是太医院的御医们厉害。”
有人应和,当然也会有人反对。
“术业有专攻,人家岳大夫就治骨伤。”
“没有当面切磋过,怎能知道比不过御医?”
“御医们天天给贵人们看诊,有些状况上,许是没有乡野医生见多识广。”
陈桂听他们讨论,隔了会儿才又开口:“我是不信这世间还有多少厉害的筋骨伤的大夫了,都看不了辅国公的伤,都是半斤对八两。”
提到辅国公,一时间沉默了大半人。
只几个争得厉害的,忙问:“辅国公让岳大人看过伤?”
“那倒没有,”陈桂叹了声,“前后看了那么多御医,也有民间出名的大夫,当时各处张榜请名医,只要有信心的都可以来试试,来了多少人、就又走了多少人。谁都没办法,那个岳大夫,连来都没有来。”
见其他客人还要争辩,陈桂站起身,道:“我也盼着还有厉害大夫。
以前搁别人身上,那就听个响,看大夫来大夫走的,就是个热闹。
可现在不同了,国公爷要娶我们郡主,是自家人,我是真想他能没病没痛。
我来听茶博士说故事,却也知道就是个故事。
诸位,倘若那岳大夫真有那天大的本事,能治好国公爷的伤势,我陈桂就在这西大街摆流水宴,摆上十天半个月。”
说完这话,陈桂又与茶博士拱手:“下回能不能换个故事说说?这热闹听着,也有点难过。”
茶博士忙回礼。
陈桂说完,便往茶楼外走。
廖子忙跟上,嘀嘀咕咕问:“您真要摆流水宴?十天半个月?”
“怎么?”陈桂道,“若能治好,不值得摆?什么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我都端出来!”
茶楼内,不少人喉头一滚,哎呀,听着就香。
陈桂没有回头看,与廖子唱了这出戏就回老实巷去了。
第二天,廖子又来寻他,笑嘻嘻道:“东家,不止西街,到处都在传,比前几天还要热闹。”
陈桂对此毫不意外。
不得不说,郡主的想法很对。
故事再热闹,也就是个故事,药铺里起个头,茶楼里聊两句,差不多就到头了。
不想让它到头,那就继续添砖加瓦,故事里的人不再是那东北山里头谁也不知道模样的岳大夫,而是满京城人人都晓得的辅国公与诚意伯府,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了。
尤其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