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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引力 文盲土拨鼠 4642 字 6个月前

我的手发凉,胸口却火烧火燎,好像有岩浆淌过,烫得我公牛一样直喘。聚光灯刺进泪腺,我脱下上衣,终于能够呼吸。强光灯不怀好意地落在我身上,DJ也起哄地调高了音量。台下一瞬间就有了生气,尖叫声如一阵高过一阵的海浪。

我像个小丑,穿着一条牛仔裤,赤裸上身,在舞台上张开双臂。重金属的鼓点蠕虫般钻进耳膜。胸口烧得太疼时,就灌一口烈酒。酒液麻痹神经,放大快感。头顶纸屑纷纷扬扬如无声的暴雨。

凌晨五点,提前下班,濒死的黑夜四处求生。我醉倒在路边,四仰八叉地躺着,像条流浪的野狗。

偌大的城市,却没有收留我的角落。

我反手撑在身后,侧躺在人行道边,从屁股后的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解锁三次才成功。我点开池易暄的头像,将聊天记录向上滑去,看着时间线回到上周、春节,回到我初来乍到北方城市,回到那完全空白的一年。

突兀得好像被人用白色油漆覆盖掉伤口,可是它从未愈合,现在才渗出血来。

池易暄在以我无法企及的速度向前奔跑,我企图追赶,却发现我的一切都在十九岁按下暂停。

如果没有白炀……

如果不是因为白炀……

我总是这样幻想,平行世界里的池易暄仍然在唤我“白小意”,会将他不爱吃奶油蛋糕的秘密永远保存在心底。

可是白炀又有什么错?我才是那根膈应他的刺。他太无辜,被迫背上父亲再婚时带给他的包袱,没有怨言。其实我都明了。我没有他聪明,却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想起来初三模拟考试,他从第一名退到第三,我从倒数第四升到倒数第十。池岩让他自己在家吃剩饭,却带着我出门吃披萨。我向妈妈求情,希望能把哥哥稍上。池岩走到卧室门口冷眼看着他儿子:

“弟弟好心,邀请你一起来。”

“我不饿。”池易暄背对着我们写作业。

池岩转向我,“他不领情,我们出发吧?”然后牵起我的手,“今天想要吃什么?老爹让你选三种口味!”

我被继父牵着朝门外走,回头看见我哥的背影,蜷在书桌前小小一只,好孤单。

以庆祝的借口,多点了一份披萨打包回家。我刚换上拖鞋就去找池易暄写作业,趁池岩不注意时从外卖盒里偷出刚从餐厅带回来的夏威夷披萨给他。

我哥冷冰冰好似一个机器人,“我说了不饿。”

“怎么可能?你今晚都没吃饭吧?我看水池里都没碗。”我问他,“我去给你加热一下?”

“我不要。”

我兀自跑进厨房,加热后又噔噔噔跑回房间,放到他面前。今天考试进步了,我心情很好,他却当着我的面将碟子甩回我的书桌上,左手写字,右手撑着脸,整个手掌盖住脸和眼角,似乎我碍到他的视线。

我爬回书桌前,自己吃掉了披萨上的菠萝片。

下一次考试时,我故意漏写了几道题,这回变成了倒数第一。可怜的池易暄,什么都没有做错,池岩却要骂他自私,质问他怎么当的哥哥。我心中愧疚,没想到我哥这样也会挨骂。

晚上复习错题时,我闭紧嘴巴。我们俩的书桌一直并排摆放,平时我找他说话,椅子一转脚一蹬,就滑到他身边。今天我连笔都不敢转,怕吵到他,趴在桌子上直打瞌睡,一直想不出来解法。

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口水将试卷打湿,而我哥站在我身旁垂眼看着我满是红叉的试卷。

他将圆珠笔的笔尖点在一道错题上:把这三个点连起来,再看。

我吓了一跳,还没睡醒就听话地连起三个点,抬起头困惑地望着他。

他盯着我:还不懂?

我摇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