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显金陷入了很忙碌的境地。
一方面要作为乔家的话事人,帮乔山长糊弄,哦不是,好言好语地招待来人;
一方面要作为陈家的话事人,整理“宣城纸业商会”的名帖、在册商户、下一步企划,还要跟进上报贡品的进度;
一方面要作为乔山长的弟子,需要尽心照顾乔山长的身体——第二日,显金就调拨了一辆骡车前往泾县,将王医正请了过来,乔山长不太愿意在王医正面前露出受伤的脚踝,手一指,冲显金发脾气,“……把这个老头子送回去!这老头儿我熟得很!一生病就是忌口!啥都不能吃!不能喝酒、不能吃羊肉、鱼肉、烤物煎炸……脚没好,半条命没有啦!”
王医正一声冷笑,也冲显金发脾气,“老子要回去!把这个老头儿送回京城医吧!叫那些庸医再耽误几天,两条腿废掉最好,到时候我在他面前表演双腿弹射。”
夹心饼干·两头受气贺显金平静垂头站立。
很好奇:究竟在什么契机下,需要您一个老头子表演双腿弹射?
显金深吸一口气,各哄各的,以三壶陈敷珍藏的梅子酒暂时稳住了王医正,再以“您要是不医,您就看不见我这两年千锤百炼写下的文章,唉,那篇文章可谓是弟子呕心沥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之作,既掺杂为商之道,又加入道家思考,您要是看不见,真是可惜,可惜了了——”威胁乔山长。
乔山长应该没有被威胁到,只见乔导儿一声冷笑,表情三分邪魅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你?”
然后拿出了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这次的学术垃圾,能烂出什么新境界”的好奇心,允诺了显金的安排。
王医正半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将乔山长的裤脚卷起。
“孩子们先出去。”乔山长声音低沉。
王医正停下动作,转头等几个小的出去。
乔徽轻轻别开头。
乔宝珠抱住显金的胳膊肘。
显金微微垂眸。
反正都不动身。
王医正笑了笑,“都是孝顺孩子,看看也好,宝元正好看看‘刑不上大夫’并非官场护身符,宝珠看看自己父亲遭了多大罪,金姐儿也看看商场如官场,狠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既然有教育意义,乔山长便不躲了。
王医正轻手轻脚地卷起裤脚。
两个脚踝对称地烂了两个圈,好似结过一层又一层的血痂,皮肉长好又被磨破、长好又被磨破,反反复复,再加之脏水污水浸染,两只脚发出浓烈的脓臭味。
宝珠瘪下嘴,眼角在显金衣服上蹭。
王医正扫了一眼,便平静地放下裤脚,“……你非要回来是对的,你若是留在京城,这双腿不可能好,一定废掉。”
乔山长眯了眯眼,“何故?”
王医正扫了眼乔山长身后。
乔山长摆摆手,“都是自家孩子,你但说无妨。”
王医正用清水浣手,“你这个伤口,太医院除了进口的药,每日还开了药敷帖吧?”
乔山长颔首,“大长公主派了药童,入口的药每日三省。”
王医正讥笑,“所以我说太医院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白堕之乱时,就拿这一套对付逊帝——开两种相生相克的药,一种开方子入口,另一种打成药粉当作敷贴,两种药在体内相克,好不了也死不了。”
王医正抬了抬下颌,“你这个入口的药里有当归、黄芪,敷贴里下了红花、川芎,已经止血的创面会反复再次出现渗血,反反复复,你这两条腿的肉怎么可能不烂?“
乔徽双手抱胸,声音嘶哑暗沉,“李阁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乔山长眼神动了动,“不是李阁老,是昭德帝,我这腿一日不好,李阁老就要当一日的靶子,昭德帝就能隐身在靶子背后慢慢筹谋夺权保命——且看,大长公主有无决心废帝了。”
乔徽埋头,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影出两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