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纷飞的雪白斑点飘过院门上那翘角屋檐后缓缓落地,路旁两侧铭文灯散发淡淡荧光映亮了少女那双乌黑的眼眸。
有些呆滞,有些疑惑,更有些过载。
白雪落入脖颈间的缝隙带来一阵清凉,冉青墨方才恍然回神,一双美眸眨了眨,刚想要出声询问,便见立于院门玄关处的中年男人已然让出了半个身位。
侧眸瞥着门外剑宗的丫头,许殷鹤的声音平缓的问道:
“外面冷,不进来么?”
“.”
冉青墨清幽黑瞳之中带着一丝迟疑。
许元那么说,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心中失落的想着,冉青墨轻轻抿了抿唇,垂着眼帘小声说道:
“伯父,许元他.那么说,现在应该是不想见我吧”
“.”
话落,无声。
冉青墨并没有等到许殷鹤的回复,待她抬起眼帘之时,却见眼前的院门已经空了,那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只留下那在落雪纷纷中半敞开的房门。
步入深夜,相府之内的铭文灯已然变得黯淡,昏黄的光线映入院门之后依稀映亮了积雪之上那一排不深不浅的脚印。
盯着那脚印看了数息,冉青墨清幽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许元大哥修为深厚,履水亦如平地,即便行走也应该不会在雪地上留下靴印。
许歆瑶是女子,而面前这靴印宽大完全不似女子。
所以,这是许元留下的?
想到这,冉青墨垂下了脑袋,眸中有些失落。
原来,她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踏雪声就是许元啊
一时之间,内院门口安静得可闻落雪,身着墨衣的少女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两排蔓延向内院深处的脚印默不作声。
在这仿若死寂的雪夜中,她的肩头渐渐的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清晰可见的脚印也被崭新的落雪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然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她的耳旁,很突兀,且找不到声音来源。
“不愿进去,就赶紧把门掩上然后离开。”
话音落下,冉青墨心中方才一紧,但还未说话,便觉一阵柔和的劲力从身后推在了她的背上。
身后来人的修为很高很高。
袭来劲力让她没有任何防抗能力,纤柔窈窕的身子就那么被随意的推进了漆黑的内院之中。
趔趄两步刚稳住身形,那道声音便再度响起:
“既然选择进来,那便去看看吧,长天的房间在倒数第二院落。”
冉青墨连忙开口:
“我没有”
“砰。”
内院院门从外面关上了。
“.”冉青墨。
沉寂一瞬,冉青墨略显不安的四下打量了一圈。
相府内院她是第一次进来,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师傅和她说过,相府内院是不让外人进的,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一定不要进去,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她这次是被人推进来的,而且许元父亲也问过她,所以应该不算吧
想到这,冉青墨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些许,望了一眼那巷子深处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打扰了”,便缓步沿着方才雪地脚印的方向走去。
雪夜无月,在失去了外面铭文灯的照耀,内院之中的道路显得很是昏暗,不过以冉青墨的修为倒是能够视物,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入耳,直到看到一扇半掩着的院门后才略带迟疑的顿住了脚步。
这里,应该就是许元的院子了。
这扇院门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关,依旧大敞开着,让冉青墨能将院内的景色一览无余。
亭台、小池、假山便是全部,与相府外院那边各种或典雅高贵,或气势恢弘的建筑相比内院中居住的别院显得有些简朴过头。
不过这些庭院景色冉青墨也只是一掠而过,乌黑的透亮的眼眸滴溜溜在院子内搜寻着脑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但很可惜,许元并没有在院子里。
于是,少女那清幽的目光带着几分怯意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之上,袖袍之下的手掌略微攥了攥,莫名有着一丝局促的紧张。
半晌,冉青墨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还是跨过了玄关,缓步朝着院内走去。
“咯吱.”
“咯吱.”
“咯吱.”
走出数步,冉青墨小巧的琼鼻便微微动了动,她在这院内清冷的空气中嗅到了酒味。
很轻,很淡,但又似乎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冉青墨下意识想要用意魂查探一下这抹酒味的来源,但又意识到师傅和许元都说过,这不礼貌。
收敛思绪,踏步,踩落。
但这一次,踏雪的咯吱声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似是无意的呢喃:
“唔”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雪夜中清晰可闻。
这熟悉的声音让冉青墨一双美眸立刻睁大,忙不迭的收回了脚,垂眸望去,却见方才踩落的位置露出了一件华服的一角。
略微沉吟,冉青墨俯下身子,蹲在那件华服旁边,伸出一根纤长玉指戳了戳。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下面的华服似是觉得有些痒,原本平躺着的身子翻了个身,覆盖在他表面的积雪顿时哗啦啦的朝着两侧滚落。
而这个动作,也让蹲伏在一旁的少女看清了他的样貌,美眸眨巴一下,望着他的睡颜,冉青墨又一次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反应。
再戳。
还是没反应。
似乎睡得很安详。
轻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冉青墨转过头四下看了看,目光在那敞开的院门上停留一瞬,默默的点了点头。
许元喝醉了。
直接睡在这里了。
然后许元父亲想让她把他送回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