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观的声音道:“您想说,在平等国这样的组织里,伯鲁、叶凌霄他们的结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神侠的声音与海浪同在:“可能听起来有点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我对荒谬的事实不感兴趣。”碧色的火焰跳了跳:“还是继续谈生意吧!”
神侠倒是并不勉强,且很直接地进入主题:“如你所见,我们组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创伤,至少就我个人而言,我需要景国为此付出代价——这是这桩生意的前提。”
“听起来贵组织三位首领的意见并不一致。”尹观道。
“你听过哪个组织,首领这个词,能指向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神侠并不避讳:“因为我们从未能说服彼此,但又知理想漫长,现实沉重,不得不彼此支持以同行。平等国里这平等二字,最初就是我们三人之间的平等——由我及众生。”
尹观的声音带着些许思考:“平等自你们三人而始,至天下众生而终?”
神侠笑了:“这么理解倒也没有问题。”
“关于众生平等,我最早不是在你这里听闻。”尹观的声音道:“先前我研究过一些曳落族的资料,看到历史上有人提及过此般理想。”
“是吗?”神侠问:“那人是谁?”
尹观道:“人们都称祂为……世尊!”
“世尊……”神侠的声音里,情绪莫名:“世尊所要的平等,是诸天万界一切生灵都平等。所以祂收真龙为弟子,所以祂去妖族传道,祂还试图度化太古之母,甚至去过魔界——我和祂不相同。”
“哪里不相同?”尹观问。
“我们还是继续谈生意吧!”神侠的声音道:“谈一谈我们的合作。”
“你刚刚聊到了这桩生意的前提。”尹观提醒。
神侠的声音如朝日初升,总是非常明亮的:“我们达成共识,才好做事。知道彼此的需求,才能把握合作的尺度。”
尹观淡声道:“听起来倒也平等。”
神侠道:“必须要说,绝大部分人之所以选择加入平等国、对抗现世秩序,都是因为仇恨。这也导致他们在做事的时候,很难平和。我可以说,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死得也并不无辜。”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来做事。”
“平等国和景国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必须要正视,事实就是我救不了李卯。”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来改换日月。”
“我算是强大,但还远远不够强大。”
“唯独是那些人曾经信任过我,与我同行过,却因加入平等国而身死。”
“我作为他们的首领——”
神侠顿了顿:“之一。”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莫名显得遥远:“好歹得做点什么。”
“那就继续?”礁石所化的祭坛上,碧焰跳动。
哗哗
一个浪头打过来,将碧焰扑灭。
使诡异祭坛,复归于普通的礁石。
“继续。”
……
……
郑商鸣与鲍玄镜双人并马,同归临淄。
趁着无人,直道纵马,飞洒欢声。
“玄镜!前面须慢些,不可纵马冲城!”看着前方放马欢笑,难得展现自由天性的鲍玄镜,郑商鸣也暂时放下了对罗刹明月净之名的警惕,以及对海上局势的牵挂,就这样放肆驰骋了好一阵,方才出声提醒。
“吁~!”鲍玄镜一拽缰绳,那骏马人立而起,扬蹄高嘶。
这临淄外驰道,纵马小伯爷,端的是英武年少!
他欢声笑道:“郑叔,我鲍家人,岂会不敬路政!”
近得临淄城下,他又称“郑叔”而不是“商鸣叔叔”了,很懂得避嫌。年纪虽小,却很灵醒,不止是有才华而已。此真鲍氏之福也!
郑商鸣心中暗赞,嘴上只笑:“恐你高兴过头,城里有些人又爱教化!”
话音未落,便有一黑影横空掠来。
风声呼啸!
郑商鸣直接纵飞而出,一手回勾,将鲍玄镜连人带马,拦在身后。北衙腰牌召来官势,临淄大阵立予响应,霎时道元呼啸,神目如电。
嘭!
却是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砸在马前。
“维宏哥!”却是鲍玄镜首先惊声。
郑商鸣也大皱其眉:“鲍维宏?”
又看着鲍维宏旁边从天而降的老人家,只觉万分的莫名其妙:“昌华伯!?这是何意?”
银翘鲍氏一门三伯,其中以朔方伯为主脉,世袭罔替,实地实封。
剩下昌华伯在政,英勇伯在军,都是荣禄独身,人亡则爵除。
年岁最长的昌华伯鲍宗霖与鲍易同辈,一生未婚,没有子嗣。早就辞官归隐了,闭关修行以求真。
比他们低一辈的英勇伯鲍珩,年纪倒是和鲍易差不多,至今仍在万妖之门后奋斗,以求累功传爵,一来他还是有个人的追求,二来毕竟他是有几个子女的,须为儿女计深远。
鲍易的嫡子鲍伯昭、鲍仲清相继死于壮时,换做一般的家族,难免有些动静。
但朔方伯是何等手段,有他坐镇一日,贼心就永远只能是贼心,生不出贼胆来。
及至鲍玄镜慢慢长大,开始显露才华,诸脉就更无声音。
英勇伯之子鲍维宏,是出了名的争气,才华不俗。现在昌华伯把他捆起来砸在这里,竟是唱的哪一出?
鲍玄镜赶紧翻身下马,去扶鲍维宏,却被鲍宗霖拦在身外。
“大爷!”鲍玄镜的小脸上满是惊色:“为何如此啊?”
鲍宗霖年岁颇大,鲍易对他也是非常尊敬的,鲍玄镜自然更不会失了礼数。
“玄镜,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府。”鲍宗霖表情严肃,一拂袖,将鲍玄镜卷回马背,又连人带马卷往临淄。这才对郑商鸣道:“都尉大人,鲍氏有子不肖,老夫无颜自刑,擒来请北衙拿审!”
涉及公务,便由不得郑商鸣和缓。